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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唐五的手段和實力徹底地震撼了我。我意識到,跟著他也許並不僅僅只是當初想象中的那樣反正也沒事做,混碗飯吃而已。我很想近距離地靠近他和他身上的那種權威,我甚至想要真正地擁有這種權威。但是,我知道只要秦三還在唐五的身邊,我就永遠沒有這樣的資格。

這讓我頗為痛苦。

在這樣的思緒中,看著一林醉眼惺忪的樣子,我突然就想起了那一晚,我們苦等在冰冷的收購站,而唐五、秦三卻酒足飯飽、一臉輕鬆地走進來時,一林臉上所表現出的那種很不開心的神情。

拋開日後那些恩怨不說,我得承認,在剛出道跟隨唐五的那段日子裡面,他對我和我的兄弟們確實還不錯。唐五也的確是一個配得上“大哥”兩個字的人。

那個年代的江湖和現在的完全不同,那個年代還沒有現在這樣盤根錯節的利益。維繫大哥小弟之間關係主要靠的是義氣,例如當初的闖波兒團伙。

但是,唐五不同,他超時代地看出了利益的重要。

市裡人走了,唐五差不多壟斷了全九鎮的農副產品收購,利潤開始滾滾而來。他的手頭活泛了之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們幾人也隨之得到了長那麼大以來,所見過的最多的報酬。

我終於騎上了那輛在闖波兒家裡看見之後,就始終魂牽夢縈的重慶嘉陵“黑70”摩托車。剛買之後,實在忍不住得意,我還好幾次騎著摩托車連跑三百多里路,趕到鄰市去找將軍喝酒;皮鐵明還清了牢記在心中的所有債;何勇給了父親第一筆拿得出手的錢;鴨子完成了從一個小流子到深受姑娘們歡迎的多金少年的轉變;北條很得瑟地以每天十元的價格在新碼頭邊上租了一張檯球桌,他囑咐店家,不管他在不在,只要是他的朋友們來打球,就不許收錢。夏冬在那段時間內有一個很奇怪的習慣:每天下班,無論時間早晚,他都絕不回家做飯,而是一個人跑到九鎮國道邊上的幾家小館子裡去吃飯。而且他點菜的方法很特別,不講口味葷素,只是從選單上的第一個點到最後一個,吃完一家換一家,迴圈往復,樂此不疲。甚至,十月份,我市展銷會召開的時候,他還專門跑到市裡,買了一件幾乎和我那件一模一樣的呢子大衣。

“我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我還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別個吃的,我也要吃;別個有的,我也要有。”那是他第一次實現給予自己的諾言。

鴨子的堂客

我之所以叫義色,是因為王麗事件之後,九鎮絕大部分的人覺得我好色。活到現在,我的身旁也確實出現了不少女人的身影,無論我願意還是不願意,一個“色”字已經註定會伴隨著我,再也掙不脫、甩不開。但是,就算在那幫兄弟當中,我也並不是女人最多的那一個,鴨子才是。

這些年來,每每想起那些無法忘懷的往事,鴨子留給我最大的印象就是他是一個浪子,浪蕩放縱地過完了自己短暫的一生。到死的那一刻,可以與他牽扯上關係的女人至少還有五個,可是卻沒有一個出現在他的靈前。

鴨子本來沒有這麼浪,正如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天生就是負心漢、薄情郎、拋棄妻子的陳世美,改變他們的是後來的際遇與人生。當一個人傷透另外一個人心的時候,他的心也會受傷;而一個人殘忍地傷透很多人的心時,那是因為他的心已死。

鴨子的心死在他18歲那年的一個冬夜。

現在,在我們市街頭混的一些小孩子口中,在出沒於各種娛樂場所的風流豪客口中,“堂客”已經不再是一個需要謹慎、珍惜的名詞。對著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女孩,甚至某位路邊髮廊的小姐,他們都可以一臉自在、理所當然地說出這個詞。

但是,在鴨子18歲時,“堂客”這個詞不是這樣,它還很神聖、很嚴謹。

堂客是我們這邊的方言,翻譯成普通話就是老婆、妻子、內人、賤內、拙荊、我愛人的意思,其中的含義要遠遠超過女朋友和馬子。

鴨子是我們兄弟裡面最先擁有堂客的人。他堂客姓沙,為死者諱,我們就稱呼她為沙娜吧。

鴨子和沙娜是初中同學,初二的時候,兩個人就好上了,雖然比不上我與王麗所引發的那種滔天巨浪,他們兩個人的愛情卻也在封建閉塞的九鎮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因為沙娜的爸爸是九鎮鎮政府的一名官員,而鴨子卻是一個普通老百姓的兒子,初中沒畢業還不學好,跟著人跑社會,打起了流。

為此,沙娜的家人大動肝火,還找上了鴨子的家門。潑辣無比的沙娜母親甚至還動手打了替兒子說話的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