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挖出傅庚的黑歷史,讓傅珺體會到了侯府庶子生存之艱難,那麼另一個資訊則是讓傅珺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資訊,確切地說是現象,還是傅珺近三個月觀察得來的。她發現侯府裡的婆子特別少。
前世讀《紅樓夢》時,那真是各種婆子、嬤嬤滿天飛,路上隨便找找都能找出一兩個婆子來。可是在侯府裡,除了張氏、崔氏與王氏各自陪嫁過來的婆子嬤嬤外,便是以三四十歲的媽媽為多。尤其是榮萱堂裡,一個婆子都沒有,連粗使的都只有小丫頭與媽媽。
傅珺暗裡打探過兩次,卻一無所獲。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總歸使喚的人儘夠了,管她是婆子還是媽媽,只要有人做事便行。
大半個七月便這樣過去了。時近月末,傅珺終於攤上了一件大事:
她要進學了。
不是去學堂上學,而是要跟著幾位女夫子,進行一系列侯府姑娘基本技能的學習。
平南侯府仿效世族大家,哥兒們四歲開蒙,姑娘則放寬到五歲。男孩子進家學裡讀書,女孩子則由專門的夫子教授學問。
按理說,傅珺早就該進學了。只是自她五歲生日過後,先是平南侯要過五十五歲整壽,府裡頗忙亂了一陣子,一時沒人顧上這事,然後又逢上過年,開春後不久傅珺又落了水,在床上一躺便是月餘,王氏也病得不輕,待母女二人好齊活了,又出了巧雲這事兒,秋夕居里兩個大人都倒在床上,傅珺進學一事便一直擱置了下來。
直到最近,王氏病癒、傅庚的傷也好了,這件事才被正式提上日程。
既是要跟著夫子進學,一應的禮數卻是不可少的。王氏稟報了侯夫人後,便吩咐沈媽媽備了香茶半斤、細點兩匣、金銀錁子各十個、表禮兩端,共四色禮,帶著傅珺親去拜訪了這幾位女夫子。
平南侯府共延請了三位女夫子,分別教授書、畫、琴藝與女紅。其中教授書與畫的夫子姓程,教琴的夫子姓柳,教女紅的夫子姓莫。
這三位夫子在平南侯府坐館數年,對府中情況頗為了解,知道這位四姑娘乃是庶子之女,平日裡性子溫吞,也不大有甚出奇處,倒也放下心來。只要不是個刁鑽的,她們的日子也好過些。
轉眼便到了八月初一,這一日是傅珺進學第一天。清晨起來後,涉江與蔣嬤嬤便帶著青蔓、青蕪兩個忙活開了。因天氣漸涼,便給傅珺穿了件淡青色繡了梅花的香雪紗小襖,下頭繫著同色繡了雀踏梅枝的裙子,頭髮雖依舊梳了丫髻,髻上卻綴著兩枚小小玉釵,釵頭上鑲著新近京裡時興的粉晶珠子,比珠花少了幾分孩子氣。胸前掛了金鎖,腰上垂了一隻糖玉蜻蜓墜,下頭是一截流蘇象眼絡子,走動時隨裙而動,煞是好看。
去給王氏請安時,王氏便滿意地點頭道:“也還罷了,第一日/進學,素淨些也好。”說罷又叫懷素開了箱子,取了一隻筆套、一隻硯袋和一隻錦囊來,道:“這筆套和硯袋原是娘小時候用過的,現下給你正合適。”
傅珺細細看去,見那筆套與硯袋皆以天水碧料子製成。筆套上用凸繡法繡了幾枝梅花,枝杆虯結、紅梅如血,無分毫婉麗,卻如刀削斧鑿般凝著股殺氣,氣勢十分奪人。
硯袋上則是繡了大石上斜斜探出一叢蘭花。那蘭葉狹長銳利如劍,大石則是骨骼清奇。雖是繡活,卻有畫意,氣韻清悠而蒼勁。
傅珺再是個外行,也知道這兩樣東西不同一般,便抬起頭詢問地看著王氏。王氏笑道:“這是娘小時候照著你外祖父的畫自己繡上去的,雖不十分精緻,卻也頗費了番功夫,可喜歡麼?”
傅珺歡喜地道:“喜歡的。多謝娘。”
王氏便又道:“另外那隻錦囊你也收著,裡頭收著幾個小銀錁子,防著急用。”
傅珺便叫涉江收了。王氏又細細叮囑了她兩句,這才攜了她去了榮萱堂。
第020章
在侯夫人那裡請安過後,看看已近卯正時分,傅珺帶著涉江與青蔓,隨在三位姐姐身後去了三境草廬。這裡便是程夫子授課之所。
三境草廬位於侯府後宅的東南側,是一幢二層的小樓,小窗簡淨、軒堂明潔,裡頭是一色的櫸木傢俱,佈置得非常精雅。樓下為授課之所,樓上則是一間小小的書房,裡頭放著些淺近的讀物,供姑娘們閒暇時閱讀。
進入三境草廬後,傅珈便以主人自居,向傅珺一一介紹了三鏡草廬裡的事物,傅珍幾次開口說話,都被她搶了話頭,或是乾脆不理。末了傅珈又指著幾張桌子,略帶倨傲地道:“先告訴你一聲兒,靠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