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雪走上前去,動作輕柔地收拾好了針線等物,張氏便向榻上坐了,端起微溫的茶盞啜了口茶,淡聲問道:“朝雲住得可還好?”
馥雪便笑道:“她有何不好的?如今正是身價百倍的時候呢。”
張氏亦是微笑起來,道:“她也是命好,合該走運,偏是這時候有了孕,卻受了老夫人好大的恩寵。”
馥雪便壓低了聲音道:“老夫人這一回對二太太……”
她說到這裡便住了聲,那意思卻是十分明顯。便是對侯夫人對崔氏的態度感到不解。
張氏淡淡一笑,道:“這不過是試探罷了。”說罷她便又端起茶來啜了一口,表情顯得十分愜意。
見張氏只說了一句便不說了,馥雪雖不明所以,卻也沒敢再問,只服侍著張氏喝茶歇息不提。
卻說崔氏,自朝雲一事之後,她便病了,一直臥床不起。侯夫人心疼崔氏,便請了慣常走動的梁太醫來瞧。梁太醫說崔氏是受了涼之後又中了暑氣。乃是寒熱交集之症。卻不是小徵侯。梁太醫開了好幾張方子,叮囑崔氏按方用藥,好生靜養。
崔氏便正正經經地關起門來養病,倒把外頭的尷尬事也給關在了門外。
崔氏這一病。每天早起請安的時候。侯夫人的臉上便沒了笑模樣。傅珺偶爾觀察她的微表情,發現侯夫人眼裡的冰雪之意又比前些時候濃了,也不知是氣崔氏不懂事呢。還是為了別的。
府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傅珺實也不想太過於關注。故此她也只是暗中觀察了幾次便罷了。
時間很快便到了六月,金陵城迎來了最為燠熱的季節。
依往年的慣例,每年的盛夏時節,侯夫人皆會帶著闔府女眷往青雀湖別莊消夏的。只是,今年侯夫人卻始終未有動作。
白石書院六月間有一個短假,約有十日左右,以傅珺看來,這與她前世的暑假有些像。只是這假期的時間卻是短了好些。
假期無事,天氣又熱,樹上的知了鎮日裡叫了不停,傅珺又不願叫人去粘它,於是,盛夏中的濯雨堂便顯出一種不同以往的喧囂來。
這一日,傅珺往晴湖山莊並榮萱堂請安過後,便自回到了屋中。
屋子裡已經置了冰盆,涼絲絲的氣息四處彌散,院中高大的銀杏樹在廊下遮出一小片餘蔭,亦令得這房間裡有種格外的安靜。
如果那些知了不那麼吵的話,濯雨堂想來應是極為安靜的。
然而,傅珺卻是極愛聽這蟬聲的。
這聲音讓她有種回到了前世的感覺。那個時候,每年的暑假她都會去外婆家裡住。那裡山清水秀,外婆住的老屋前便有一棵極大的槐樹,樹上的知了一到夏天便叫個不停,陪伴著傅珺度過了大段愜意的時光。
在傅珺的記憶中,這蟬鳴之聲一響,她就像是重回到了外婆的老屋,回到了她童年難得溫暖與快樂的時日裡。
傅珺坐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銀杏樹與樹葉間的燦爛藍天,一時間有些出神。
“姑娘,婢子有事要稟。”綠萍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傅珺微有些悵然的心緒。
她轉過臉來看著綠萍,問道:“何事?”
綠萍見屋中並無旁人,便上前幾步輕聲道:“姑娘,白芍方才來說,五姑娘又出門兒了。”
傅珺聞言便坐直了身子,問道:“可告訴懷素了不曾?”
綠萍點頭道:“回姑娘的話,白芍說,她一見五姑娘著人揀衣裳,便立刻往宋婆子那裡遞了信兒。”
傅珺便笑道:“甚好。”
一旁的沈媽媽便道:“這五姑娘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這麼熱的天還見天兒地往外跑。老奴恍惚聽著說她是入了一個什麼什麼社。”
傅珺便笑道:“媽媽沒說錯兒,五妹妹確實是入了紫薇詩社,我也聽小姨母說過,說是二表姐也入了這個社。”
沈媽媽便奇道:“喲,她們倒走到一塊兒去了。姑娘如何沒入社呢?”
傅珺道:“媽媽知道的,我又不愛這些,且這詩社裡頭的人我也不大往來,便沒去。”
一旁的涉江便蹙了眉頭,介面道:“姑娘還是不要去得好。那裡頭的人平素可沒少暗裡編排姑娘。”
綠藻便問道:“這些人是閒著沒事做麼?暗裡編排姑娘又是為了什麼?”
傅珺便向她笑了笑,道:“還是我們綠藻說得好,這些人可不就整天無事做,這才弄出這麼個附庸風雅的詩社來了麼?”
屋裡的人一時皆笑了起來,此時白薇便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