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雖仍是春寒料峭,那杏花卻已經次第盛開了,微甜的花香攜著雨水的氣息,絲絲縷縷飄過院牆,讓整個院子也沾染上了淡淡的香氣。
“難怪這院子要叫做‘痕香院’呢,果然是香痕淺淺雨痕深啊。”王晉看著這院子便感嘆了一句。
傅珺輕聲道:“小舅舅說得真好。”說罷抬頭看了看那院門上高懸的匾額,復又垂下頭去,心情有一瞬間的黯然。
卻不知五年前的早春二月,當王氏離去時,會不會也有這淺淺花香與她為伴,讓她的旅途不再孤寂呢?
見傅珺微微垂首,長長的紗帷在幾乎便要落在了地面上,王晉知曉她此刻心緒沉鬱,便和聲道:“你快些進去安置吧,坐了一個多時辰的車,定是累了。我去前頭看看他們佈置得如何了。”
傅珺打起精神應了聲是,便帶著沈媽媽等人進了院中。
這痕香院的面積雖不算太大,卻是色色俱全。院門口是兩間倒座兒房,迎面則是三明兩暗五間正房,傍山的那一側建了三間廂房。房舍皆不大,精緻小巧,建造得十分雅緻。
而在院子中間則是一方小小的庭院,地上鋪著石子甬路,植著幾樹梅花,正房西梢間兒的前頭還有一株高大的銀杏樹,此時那樹上還只是一層毛茸茸的淺綠,瞧來卻也頗為喜人。
沈媽媽便著手安排諸人的住處。因傅珺愛極了那一樹的嫩綠,便住在了正房西次間兒裡。兩側的梢間給幾個丫鬟住,沈媽媽則住進了西廂房。
待一切安置好後,傅珺便帶著涉江等人去了前頭的一間專門闢出來的淨室裡,開始抄寫經書。
許是離開了知府大院兒裡那些大大小小的女人們的緣故,傅珺覺著,靈巖寺的日子雖寂寞了些,卻也少了許多瑣碎煩惱。
每天清晨起床後,簡單地用了朝食,傅珺便會先在院子裡散一會步,權做消食並鍛鍊身體。
辰初時,傅珺會往大殿裡上香祭拜,隨後便去淨室裡抄經至午時。
午飯後稍事歇息,未初再往大殿上香祭拜,未正繼續抄經至申正時分,那之後才能真正地休息一會。傅珺依舊會沿著院子走上幾圈,活動活動筋骨。
第221章(求雙倍月票)
說起來,這具身體的底子很不好。可能是小時候落了水、經了風,又昏迷了太長時間的原因,傅珺的身子骨十分嬌弱,經過這些年的調理也沒調理過來。如今長到快十二歲了,個子卻依舊不太高,偶爾還要感染個風寒什麼的。
傅珺並非沒想過透過加強鍛鍊來改善體質。在剛穿來的時候,她甚至還將前世所學的擒拿術練了起來。
只是,這具身體實在是太柔弱了,運動得稍稍劇烈一些便要頭暈、噁心、渾身出虛汗,不僅不能起到鍛鍊身體的作用,還會讓身體狀況變得更糟。
所以,傅珺素常的鍛鍊便只有散步一條了。多走走,多曬曬太陽,多補充點鈣質,至少能讓個子長高一些。而這種散步鍛鍊法經多年堅持下來,傅珺的身體雖然仍舊不算強壯,但至少病是生得少些了。
這一日,傅珺如往常一樣清晨即起,用過朝食後便往大殿裡上香。
祭拜完王氏之後,傅珺帶著人從大殿的偏門出來,方要往石塔邊的淨室裡去,瞥眼卻見大殿前頭的石階上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明通法師,另一個男人卻是背對傅珺站著的。
明通法師乃是靈巖寺的最高領導人,按理說,傅珺是需要上前見個禮問個安的。
只是,此刻的明通法師神色十分肅然,似是正與他對面的那個男人說著什麼重要的事情。傅珺一見之下,那抬起的腳便又收了回去。只遠遠地嚮明通法師蹲了蹲身,又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那男人穿著一身極普通的淺灰色布袍,中等身量,寬肩細腰,身材十分勁瘦。雖只是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裡,卻有若淵停嶽峙一般,即便是背影便已叫人覺出此人的不凡。
傅珺不意竟在山寺之中遇到此等人物,不由自主便多看了一眼。
不想她方抬起眼眸,那男人便忽然回過頭來,傅珺只覺得對方的兩道視線宛若冷電一般。直向她掃了過來。
傅珺忙微微垂首挪開了視線。心下卻不由暗暗驚訝:這男人好銳利的眼神,反應更是敏銳到了十分。
那男人向傅珺淡淡地掃了一眼,復又轉頭去與明通法師說話。
傅珺便抬起頭來,藉著整理鬢環的機會。又向那邊掃了一眼。
方才雖只打了一個照面。這男人的面貌傅珺還是看清了:淡眉細目。左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