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朦朧間,惜釉微微睜開眼,瞧見傅銘好像在刻什麼東西,“你在刻什麼?”幾份迷惘幾分疑惑。
他在她茫然的眸子上輕吻,柔聲哄勸:“沒什麼,你睡吧。”似是睏倦至極,惜釉在他懷裡蜷縮了幾下便睡去了。
意識將散未散之際,她聽到一聲低柔的嘆息,和著悲痛纏上她的心。
“釉釉,對不起……”
對不起……
聽到這三個字,她想笑,卻怎樣也笑不出來,嘴角似有千斤重,只餘臉上一片冰涼。
天際露白,惜釉幽幽轉醒,傅銘正望著手上的東西發呆。
那是一個未成形的木簪,簡單樸素,是昨夜他不停削刻的。
而今,在她的目光下,他默然無語將木簪收回懷裡。
天亮了,這木簪並未刻好,註定是送不出去的,一如他的情,只能在心裡埋藏的妥妥當當的。
圈臂緊緊地抱著惜釉,輕聲道:“你要走了……”
誰要走了?
聞人惜還是她?
“現在的我,是……”
未出口的話全數落在一個狂熱的吻裡。
原來,他穩重的外表下亦有一顆狂熱的心。
唇齒交纏,他吸吮著她的一切,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似是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舉,想來他定是極其思念母后的。狂熱的吻裡隱隱透露著驚慌,他傾力的索取,完全不顧她是否能承受。
唇齒分離,她雙頰酡紅,眼神迷離。
而他,那雙帶著哀傷的深邃黑眸,除了呼吸微微急促外,再無其他。
她垂首,重複適才未完的話:“此刻的我,是長孫惜釉。”
傅銘緩緩鬆開雙臂,肩膀頹然垮下,好似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在那一刻,惜釉突然痛恨自己的任性,怎麼可以為了一己之私生出這種念頭?他對母后的情意在這許多年間早已習慣了沉澱,如今她卻殘忍的生生將它們自他的心底狠狠拔了出來!
琉璃眸子輕闔,再次睜開時,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向另一處。
“我還不想回皇城。”語畢,朝著入鎮的方向走去。
終究不忍他一生如此,她緩緩柔聲道:“我問過許伯母,她說,若不愛,那人怎會對你起了殺意。”
她說這話時沒有回頭,不想回頭亦不敢回頭。
橙黃色筆直的身子,高貴而雍容,倔強而張揚,三千青絲,如那初綻的雲霞般奔騰傾瀉。
她踏著那雲霞,踩著步子離去。
朝雲在她身後溫暖著她,溫暖她不知為何物所蠶蝕的心。
傅銘望著她,她又怎知,聞人惜對他的情與愛,他知之甚祥。是他,親手將她推給另一個男人的。
不知走了多久,惜釉雙手遮住眼睛,螓首微仰,許久才放下衣袖。
面上的冰涼只餘淺淺的水痕。
她驟然轉身!然而此刻那河岸徒留金光萬丈,水面上粼粼波光,如一串串的珍珠,宛如仙境,卻再無那人蹤影。
不遠處,那華麗的馬車,馬兒正悠閒的吃著青草。
她望著那馬車,昨晚,兩人都默契般的絕口不提它。
她又悲天憫人的望了一眼那馬兒,不知這馬可會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憋屈加悲催?兩位主人情願凍一夜亦不願上馬車。
她搖頭嘆,默唸著,經此一晚,希望這馬兒的人生觀萬不要扭曲了,要不,她的罪過可大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其實它還是挺實用的。唔,比如殺了烤來吃。
那馬兒不知可是真的感到悲催了,她的心思剛轉完,那馬兒就仰天嘶吼!
看著那馬兒呼天搶地的嘶吼,惜釉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毫無形象的放聲大哭,像是迷了路的孩童般,只等著那人將她帶回家。
於是,青草肥沃豔陽高照的原野上,一人一馬,悲痛欲絕聲淚俱下,聲聲泣人心骨,直戳人心窩。
清風好不愜意的為這一人一馬話著無限淒涼!
小唯一身錦衣男裝,發上錦帶飄搖。手拿摺扇,翩翩風采曼妙至極。
當然,如若她的個頭能再高些就更好了。
她左搖右擺的盯著惜釉看,絲絲猥瑣微不可察的暗藏在帥氣的笑容下,現下的她,儼然一副風流世公子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個色狼呢。
惜釉忍俊不禁地看著面前的女子,早在第一眼她便認出這女子是女扮男裝,只是她的言行舉止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