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上去吧。”
手掌一緊,我終於看得半清半楚,昏黃裡,面前的太監,一瞬間變做了男人,好看的我喉嚨發癢。這真是罪過。我貪戀的心說,善哉,朕愧做女人,如今對個太監也起得了歹心,真是羞煞人。
半晌,對峙之下,白蘇淡淡開口:“走罷。”
“嗯。”
我站在船舷邊上朝正撥弄花葉子的管事招手:“下次記得掌個燈,大晚上的,忒黑了。”身子一晃,人已被抓了過去。那揹著燈光的人向著方向欠了欠身。我心想著,這真是個有風骨的人,著實欽佩。
頭頂聲音沉沉的:“膽子大了,站在那兒是好玩麼。”我搖頭:“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那就乖一點。”一雙手又攀上我的手掌,“有時候你還是個姑娘,沒長大。”
我要和他拉遠距離,控訴道:“你才姑娘你全家都姑娘。”
白蘇:“……我不是姑娘。”又說:“也沒有家。”
“……”我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見我的臉,只是心裡愧怍的很,一陣陣的翻攪。半晌,伸出一隻手扯他的袂角:“對不起。”
他說:“嗯?什麼?”
我兀自說道:“當初一定很疼對吧。雖然我不甚瞭解,可是也挺明白的。你別太難過,好太監志在四方。成傢什麼的,”胡亂在空氣裡摸了摸,感覺這是他的袖子,正色道:“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白蘇:“……”
我:“……”
白蘇:“手。”
我咦了一聲,再摸了摸,觸感不大對勁。倏忽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把手伸進了他的領子裡邊,隔著褻|衣,胸膛的溫度灼人。
我說:“這……”
他湊上來:“這什麼?”
我說:“這裡的風景真美啊。”
他說:“你看得見什麼。”
我抬頭:“月亮。”
未及,他淡淡道:“你說的,可能是星星。”
“你見過這麼大的星星嗎!”
“但那真的是星星。”
“不可能。你看它是白色的。”
“不是。”
“是!你看……”
“好吧,是的,那是個月亮。”
。。^^。。
幾刻鐘前我說的月亮千呼萬喚終於展露初顏,夜色裡乍然裡一抹水光。月亮一屁股擠開那冒牌月亮,無辜的小星星黯淡光芒,默默變滾邊舔傷中。這現實著實殘酷。
我們憤力撥槳,木舟沿著唯一的河流尋去,乾巴巴打在頰邊的水竹芋慢慢疏散開,我沒看錯的話,剛才從舟邊掠過的玩意兒,是一株芙蕖……半盞茶後,我們正處於滿池的芙蕖之央,周身不知何處染著亮光,投在木船上一隅,看得見泛起瑩潤光澤的衣角,那是白蘇的。
我擦汗:“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有完沒完。”
剛想去抓白蘇的手,想完我眼風一掃瞥見什麼發光物體,動作僵在那裡,臉色比月光還要白上一白,我一嚇身子朝後仰去。好半會兒沒感覺到痛意,沒等的及驚喜,身子被撈進了個懷裡。
花葉間的摩挲和著他傳來的聲音:“真是不該讓你出來。”
“……”這我無法苟同,我出不出來他著實管不著,要管也該是咱倆換換,所以我元神歸體後馬上辯駁:“這是我的權力,白蘇你可別恃寵而驕。”
他看我的眼中噙著笑意“再說一遍?”
“……”
月光乍露,今夜如鉤。有河燈在不遠處,一眼望去,一方湖中亭,亭簷飛角掛上紙糊信燈,亭中一隻碩大的雕花宮燈印滿亭暖色。酒盞幾許,珠簾曳地,可惜沒人。朝亭外一望,浮橋邊有人影朦朧,不大真切,我拽了拽白蘇讓他也辨識辨識那是人是鬼。藉著欣長齊列的落地燈,可見那坐在馬紮上的白衣人正在。他在釣魚……
我摟住白蘇手臂,牙齒顫個不停:“你看……”這是不是人?
俄頃,被人攬在懷裡,靠著胸膛,咚咚的也不知是誰的心跳,他在我耳邊說:“連姮,要信我。”
我額頭抵在他胸前,不明白他一再的強調有什麼意義,默了默:“嗯。”
“那是人,雲子般。”
眼皮顫了一顫,貼著他偏頭看去,未及,手不自覺發抖。那人曳地的衣襬鋪開,灼明的燈火投在他的脊背,長衫,卓爾不凡;月光朝著他分花拂柳之勢踏來,照在他輕撥魚竿的手指上,月光下指甲瑩白。自發端而至垂地的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