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2部分

☆、畫中魂。華章

仲裁者歸,九幽寂然。

下一個千年,又是一場輪迴。

愛的恨的,痛的甜的。

江山美人,青絲白首。

恩恩怨怨,是非糾葛。

曇煙領著江斯年。

三生石,黃泉路,與君決別。

還清前緣,但願我們,再不會從頭來過。

遠遠瞧見其它幾位仲裁者。

永安低垂著眉目,烏衣墨髮,執著傘。

一旁的凌落落後幾步,雙臂虛張,隱隱保護的模樣。

再遠些,秦滄瀾站在另一邊。

曇煙忽就很想笑。

其實很好。

真的很好。

這是地獄。

這是幽冥。

這是她的歸途。

萬丈紅塵,千尺寂寥。

幽冥花開,三途河老。

江斯年走了,投胎轉世前,最後看一眼黃泉。

他嘆,“因著我,江家怕是再難延續了。”

對不起一個妻,對不起一雙父母,對不起一整個江家。

薛憐再機敏聰慧,也扶不起山河日下的江家。斷掉的四代乃至五代,意味著一切官場人脈的從頭再來。

江家起於盛世,也曾外戚專政,威武一時。

而今……不提也罷。

曇煙笑道,“上路吧。”

千金萬金,多少風光。

全部虛無。

她的面目染上地獄的昏黃。

杏仁眼,柳葉眉,長髮潑墨,三千悲涼。

紅衣朱傘,傘上冷冷寒光。

幽冥的燈火點點,漫過濃霧照於她臉上。

彷彿是泛黃的紙上描出來的模樣。

江斯年竟想起幼時在家中,尋見的書房裡珍重放著的一本古籍。

那書說是當年孝慈太后崩前,最後一次省親時留下。

厚厚一本,上面反反覆覆只有兩字。

“憐伊”

寫得密密麻麻,有的仿若被水霧染過,糊成一片。

不知是什麼意思。

書裡還夾著張更久遠的畫,畫上仕女相貌平平,臉頰還有著黑痣。

族裡也曾爭論,有人說那是孝慈太后少時畫像,被反駁道孝慈太后自小貌美,何曾有痣?

便又猜,那紙想必是畫著個孝慈太后歡喜的婢子,不然何必用“憐伊”二字?

憐惜伊人。

又有人嗤笑,“怎麼不說,沒準那婢子就叫憐伊呢?”

“又或許,孝慈太后閨名憐伊?”

至此已有些冒犯天威,於是趕緊住了嘴,暗地裡竊竊私語。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孝慈太后再權勢滔天,也畢竟一代女流,史冊記她是孝慈太后秦江氏,名喚什麼,根本未曾留下。

而此時他看她。

就好似不是真人,而是千百代傳下的一副古畫。

比孝慈太后那張還要老舊的畫。

濃墨重彩一點點褪去,線條模糊曖昧。

人影浸了寒霧,隱隱綽綽。

早已看不清晰,卻惟獨留著個傾國的顏色。

他忽然覺得,她同那些畫沒什麼區別。

畫在紙上,訂在史冊。

扯也扯不下的紅塵華章,唱也唱不停的江山離歌。

她之前有許多這樣的畫。

她之後,必定還有更多這樣的畫。

人間不老,轉瞬千秋。

紅顏白骨,相思成灰。

他終於是喝下孟婆湯。

沒有聽見她低語。

“江斯年,你做的,其實不是夢。”

那只是一場不該記得的往事,因著一雙相似的杏眼,而濺起前塵碎片。

誰能想當年一別,竟有個人,思念了整整千年。

長情最是桃花。

長情最是桃花。

他當年究竟在想什麼?

會不會只是希望激她離去,保全她性命?

又或許是真得惜命,不復曾經年少柔情?

不知道,也不會再知道了。

她轉動竹傘,一寸寸,抹去他魂魄中的印記。

千年太久,我已不需要你們中的任何一人。

痴情也好,相思也罷。

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