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沉香端著銅盆進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孟桐依依不捨地目送西門岸的離去,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與他相處,他的眉目飽滿滄桑之感,鬢角的發微微發白,目光中有一種過盡千帆終不回的無奈與悲涼,可是他那瘦削的肩膀真的是昨夜給他溫暖慰藉的懷抱嗎?
“沉香,昨夜是誰值的夜?”
沉香絞了帕子為她擦臉,“是我。”
“昨夜除了西門大夫,還有誰來過?”孟桐問。
沉香停了半晌,目光閃爍,“只有西門大夫和我。”
“你確定?”
“二孃,你怎麼問起這個?”
孟桐羞紅了臉,“我是怕自己睡相不好,嚇到人。”
“二孃再嚇人也是美得嚇人。”
“就會你說好聽的。”孟桐轉念一想,又想:“薛隱呢?”
沉香的手微抖,銅盆的水差點灑出去,“王爺回府衙了。”
不出她的意料,她的突然昏倒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影響,這更證明了他把她弄到交州來是別有用心,若她就這麼去了,他估計會拍案叫絕,省去折磨她的麻煩。
“沉香,吩咐廚房,我中午要吃紅燒肉、糖醋排骨,還有花生燉豬蹄,其他的菜你看著辦,最少要六個菜。”孟桐胃口大開,心想著不能這麼便宜薛隱,和他作對傷肝動火,長平王府的侍妾已經是她無可更改的身份,不如放開一些,日子都是要過的,未來的路還很長。
“二孃,吃這麼油膩可以嗎?”
“不是說西南很窮嗎?我的目的是吃窮他!快去!”
孟桐不是吃貨,雖說要了一桌子的菜,但她吃得很剋制,每一樣都只吃了一點,“沉香,你跟廚房說,這些份量太少了,明天讓他們做成大盤的。”
沉香眨了眨眼睛,“二孃,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你和松香,還有太后賜的二個丫頭蘇香和檀香,一共五個人的飯食能少嗎?”
“可是我們也有給飯食的。”
孟桐睨了她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們的飯食能有給我的好嗎?讓你們吃就吃。分給你們的領了出去餵豬餵狗。”
沉香噗嗤一笑,“二孃,能看到你這樣真好!”
三年了,孟桐一直都是悶悶不樂,看不到往日的神采,對誰都不理不睬。胡氏苛扣她的日常開支,她也不怒不爭,任由她欺壓,因為她知道孟昶的未來還要倚仗胡家的扶持。而她的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她沒辦法把握自己將葉落何方,可是今日她找到了三年前的那份安定感。
在長平王的府衙,向來少言寡語的蘇淺變得聒噪起來,“二孃今日吃了很多,紅燒肉、糖醋排骨、獅子頭、桂花釀藕、龍井蝦仁、豬蹄湯,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聽說都是沉香指明要廚房做的。廚娘做不來江南的菜色,還是沉香在邊上一步步地教著才做出來的。就說是龍井蝦仁吧,全是前些日子太后剛派人送來的雨前龍井,可真是暴殄天物啊,還有桂花……”
“你有完沒完?”薛隱打了個哈欠從一大疊文書後面抬起頭,“不就是龍井嗎?府上很缺嗎?”
蘇淺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缺,太妃胃不好,不敢多喝。”
薛隱快速地文書上批閱,又續了一卷翻開,問:“那我喝嗎?”
“王爺不喝。”
“不就結了嗎?”
蘇淺撓頭,“可是往年太后和皇上御賜的,王爺都會吩咐人拿到別處去賣掉,貼補將士們的軍俸。”
薛隱沒好氣地瞪他,“往年是往年,現下耕者有其田,去年又是一個豐收年,往後的日子會漸漸好起來的。”
“可也不能像二孃這麼吃啊,她吃一頓夠普通軍士三日的口糧呢。”
薛隱沉默,提筆在新的卷宗上龍飛鳳舞,良久才說:“府裡超出的開支從我的俸祿里扣。”
“王爺,您的俸祿本就是最少的。”
薛隱拍案而起,“難道我還養不活自己的女人嗎?”
蘇淺是多麼耿直的漢子,從來不說假話:“回王爺,不是養不活,是養不起!”
薛隱咬牙切齒,“從明日開始,我的飯食減半總行了吧?”
蘇淺這下總算是閉了嘴,不是因為孟桐的花銷有了著落,而是他不願意看到薛隱委屈自己,堂堂長平王要靠節衣縮食才能養得起自己的女人,這未免也太窩囊了。
“王爺,當年的事情雖然你也有錯,但她本身就有問題,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