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差點直接摔下去,被方震眼疾手快拉住了,但他自己的右腿受了傷。我們從一個隱蔽性極好的地洞裡鑽了出來。洞口被一大片大樹的根鬚遮擋,幾乎不可能被發現。我們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條裂隙可真是條天造地設的好通道。
我們開啟手電,從地洞口繞到出發的棧道位置,無不大吃一驚。
在我們眼前,帳篷等物資都扔在山腳下,一截斷掉的棧道從半空垂下來,謝老道趴在正下方直挺挺地一動不動,頭和身體彎著一個奇怪的角度。他的那個羅盤丟在不遠的地方,摔得四分五裂。
方震走過去檢查了一下,說他已經死了,死因是高空墜落導致脖頸折斷。我一拳捶在地上,心中痛惜不已。謝老道和這件事其實半點關係也沒有,他只是想賺點小錢,想不到把命給賠上了。
現在看來,大概當時的情況是:謝老道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忽然也想爬山。結果他剛走上棧道幾十步遠,趕上山風吹來,棧道搖晃不已。他心一慌,從山上跌落下來,連帶著把棧繩也扯鬆了,最終導致了整條棧道的坍塌。
我正在嗟嘆不已,方震卻拖著一條瘸腿悄悄走到我身邊,眉頭緊皺。他環顧左右,用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說道:“謝老道的死,不是意外事故,是他殺。”
聽到方震的話,我倒吸一口涼氣,頓時覺得周圍溫度又降低了幾度。一個活生生的人,剛剛變成屍體,而現在又被發現是被殺。在黑影幢幢的深山裡,這可不是什麼好訊息。
“首先,如果他從搖擺的棧道上跌下來,以這個高度,不可能正好落在正下方,應該偏離兩到三米左右。”方震慢條斯理地分析道,“其次,這棧道這麼難爬,會有人在爬的時候手拿羅盤?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摔死的屍體不是這麼流血的,屍斑形狀也有差異。”
“你的意思是……”
“我看是謝老道遇害之後,兇手對現場進行了擺放。如果我們認定他是高空意外墜落,就上了兇手的當了。”
他不愧是老刑偵,僅從現場分析就得出了結論。
“那兇手在哪裡……”我驚恐地看著周圍的黑暗。方震道:“兇手的目的,應該是把我們困在山頂。他既然不知道裂隙的存在,估計已經離開了。”我沉默不語。這個兇手和方震一樣,一路尾隨著我們,處心積慮,其目的一定與佛頭有關係。我一直覺得,在暗中有什麼人在注視著自己,無論是在北京、天津、安陽還是岐山,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揮之不去。長久以來的不祥預感,現在終於變得清晰起來——我們即將接近真相,他終於決定動手。
我忽然起了疑心,莫非是方震事先有所察覺,才會主動現身來保護我們?
不過我沒問他,問了也是白問。他如果認為你可以知道,會主動告訴你,否則打死他也撬不出什麼訊息。
“我們該怎麼辦?”
“就地紮營,明天再走。”方震說。
木戶加奈看起來嚇得不輕。這一天晚上,我陪她在一個帳篷裡,聊了很多東西。我的童年,她的童年,我的家族,她的家族。方震一夜都沒睡,一直到半夜,我還能聽到他起身巡邏的腳步聲,不由得對這位老兵充滿了敬佩之心。
次日清早,方震藉著太陽光把謝老道的屍體做了仔細的檢驗,記錄下來,然後就地掩埋。他沒親戚也沒朋友,除了我們恐怕沒人會在乎他的生死。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得寫了個謝老道之墓的木牌,支在墳墓面前。木戶加奈在墳前為這位道士唸了一段往生咒,我知道謝老道不會介意。
在方震的帶領下,我們只花了兩天多時間就走出了群山,再次回到岐山縣。一進縣城,方震先行匆匆離開。我則給姬雲浮撥了一個電話,電話卻是個陌生人接的,自稱是姬雲浮的堂妹姬雲芳。我問姬雲浮在不在,對方遲疑了一下,問我是誰,我說是他的一個朋友,對方告訴我,姬雲浮在昨天突然心臟病發作,去世了。
一個晴天霹靂直接打了下來,我幾乎握不住話筒。
姬雲浮也死了?
這怎麼可能?
姬雲芳告訴我,姬雲浮有先天性心臟病,所以幾乎沒離開過岐山。昨天有人來找他,發現姬雲浮伏在書桌上,身體已經變得冰涼。法醫已經做了檢驗,沒有疑點,屍體已送去殯儀館。
我閉上眼睛,心中的痛楚無可名狀。我不相信他是心臟病死去的,我也不相信謝老道是自己摔死的。他們兩個的死,包括我們三個遭遇的危險,都發生在接近真相之時。幕後黑手的打擊來得又快又狠,連反應時間都不留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