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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部分

今世的摯愛,少年的心思那麼熱切浪漫,滿腦子都是佳人的容顏,窗課本子上寫滿了對她禮讚的詩篇。後來,兩個人經歷了那麼多,那顆被時光和滄桑磨得鈍鈍的心,在這黑暗屋子裡卻突然重新翻騰跳躍,如少年時節一般磅礴有力,既是感激,又是愛。

到了後半夜,冰兒已經倦極了。

開始那還不大劇烈的疼痛,慢慢演化成了越來越大的潮水,每潮湧一次,疼痛就滲到四肢百骸,似要把人的感覺淹沒,讓人的精神在那樣持續不斷的酷刑下崩潰。

她原以為自己受過那麼多苦,這點疼痛不算什麼,可是一旦親臨,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女人生產的苦楚:從腰開始,骨頭似乎被一節節抻開了一般,她彷彿都能夠聽見自己身體碎裂的聲音。渾身都是汗,肚子裡彷彿用刀在絞,絞過一陣,五臟六腑全都抽搐,收縮在一起,極致的疼痛過後,短暫的鬆快,只來得及喘息一口,下一輪又襲過來,來得更為劇烈,讓她頭裡發昏,眼前金花四濺。

“婆婆……”她無助地去握穩婆的手,哀求著,“好痛……什麼時候才好……”

穩婆見得多了,連安慰都懶得安慰,笑嘻嘻連和別家女人的閒聊都沒有打斷,只等一個話題說完,才扭過頭來按按她的肚子,對冰兒道:“快了,快了!疼了好,越疼越快!別急著用力,再熬一熬,女人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扭頭繼續聊天。

她說話的時候,冰兒又被一遭痛苦侵襲,耳邊綽綽的也沒有聽清楚。絞痛過後,片刻的舒適,她迷迷濛濛想起自己那次為慕容業捱打,荊杖的狠毒,跟咬肉似的,可是人的忘性大,對疼痛的忘性更大,自己的記憶裡,只有當時那令人膽寒的荊杖破風聲,叫她以為自己必定會殘疾的沉悶敲擊感,以及後來一個月餘不敢轉側動彈、只能俯臥休息的難受……而對疼痛的記憶,竟然絲毫不剩了。

周圍是一群眼熟而不認識的女子,她在渾渾噩噩的間隙裡,想起當時阿瑪的那雙眼睛,離得老遠她也看見了,隔得好久她也能記得。他施加給她痛苦,但冰冷的眸子深處依然有心顫的不捨。她捱打,他心疼,其實就是他們父女倆在疼痛和心疼間的一場比拼倔強的拉鋸戰,結果,實際是她贏了。可這樣的勝利,如今在生兒育女的關口上突然想起來,卻讓她無比歉疚。極致的疼痛帶來這樣極致的回憶,穩婆又扭身按按冰兒的肚子,驚喜喊道:“進產門了!快使勁!”見她掛下一臉的淚水,呵斥道:“哭什麼!使勁兒!孩子就要出來了!使勁!”

她在“孩子就要出來了”的召喚中突然渾身緊繃,似乎有了力量。養兒方知父母恩,她莫名地覺得,自己此刻就如在贖罪一般。奇妙的是,在本能地向下用力的過程中,肚腹裡的痛彷彿被淡忘了,只覺得有一陣天賜的力量持續地往下、往下……

穩婆對她的聰慧很是高興,見一輪陣痛過去,產婦已經滿頭豆大的汗珠,張大著嘴喘息得飛快,似乎隨時要暈過去。穩婆叫旁邊人拿水為她擦臉,又熱敷下身幫著開產道,安慰道:“用力用得真好!下一次疼起來還這麼使勁!……”

冰兒覺得渾身被抽乾了一樣,癱軟在床上如同一攤死肉,再無半分力氣。可是當又一次劇烈陣痛發作,她的力量又來了,提著氣、咬著牙往下使勁,把她和英祥盼了許久的孩子往外推,連穩婆都邊按肚子邊誇她:“好樣的!看著細皮嫩肉,著實有毅力!”就這樣疼了三四輪,用了三四次力氣,穩婆對陳氏叫道:“快!快!抻著產婦的腰,讓她蹲坐起來!抻直了!抱穩!孩子要出來了!”她很有經驗,吩咐著拿熱水、燙剪刀、絞手巾,也不再說閒話,顧不得血汙淋漓,伸手小心接生。

一旁定睛觀看的人一陣歡呼:“出來了!出來了!我瞧見毛茸茸的頭頂了!”

這樣尷尬的場景,蹲坐在床邊,被陳氏用力扶著腰的冰兒卻絲毫沒有覺得難堪,她淚流滿面,趁著疼痛時候的那股天然的力量,想象著孩子的樣子,只覺得在那癱軟的疲憊中,還有著上蒼賜予的力量供她再一次使用。突然,產道一脹又一鬆,渾身說不出的鬆快,淚眼模糊中,隱隱見燭光裡的穩婆雙手小心捧著一個血糊糊的小肉團,叫旁邊人拿燙過的剪子剪斷臍帶。小肉團大約還不習慣初到人世的陌生和無依無靠,彈動著手腳,憋著氣,突然發出一聲啼哭。

作者有話要說:

☆、喜融融早產麟兒

作者有話要說: 春節期間,各種活動較多,不敢保證日更,或者保證準點更,請大家海涵。

我會盡量爭取日更的!

謝謝一直以來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