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支吾道:“尋侯說乏了便回屋睡了,還說將軍若有訊息再叫他即可。”
程青越雙手抱胸道:“那就去把他請過來。”請字說得尤其重。
商遙繼續假裝淡定地喝茶,心裡其實早已翻江倒海。微風穿窗而入,燃燒的蠟燭在風中發出劈啪一聲響,程青越坐得離她遠遠的,劍尖抵地,雙手撐在劍鞘上,不得不誇一句很英氣,一副等待狩獵的姿態。
等待的時間特別漫長。之所以漫長是因為內心正飽受著煎熬。
謝繹姍姍來遲出現在門口,進得屋裡不卑不亢地見了禮,商遙衝他一笑,大大方方地招呼:“謝大人別見外,快坐下吧。”她遞了杯茶過去,謝繹不肯接,“怎好勞煩貴妃娘娘為我倒茶。”
商遙堅定地將茶杯放到他手上,懇切道:“謝將軍救我多次,應當的。”
她話中有話,謝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他接過這“沉甸甸”的茶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倒是程青越看不下去了,這二人你來我往頗有閒情逸致地喝起茶來了。程青越冷淡開口道:“我奉命例行公事,不巧遇到貴妃娘娘。主公早前說已將貴妃娘娘送入寺廟裡帶髮修行,卻不知為何獨自出現在這裡,娘娘不給個解釋,我恐怕回去無法向主公交待。”
商遙覷了眼謝繹,忐忑地等待著,像是臨刑的犯人,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謝繹早就由士兵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轉著茶杯略微沉思了會兒,輕描淡寫道:“程將軍如實說即可。主公若問起,我可以解釋。至於內情,娘娘不願說,我也不便相告。”
覆在面紗下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彎起,連眉眼也是彎彎。
“若你真的知道貴妃娘娘在這裡,我剛才搜查房間時你為什麼不阻攔?分明就是不知道。”
謝繹反問道:“我如果說了,程將軍會越過娘娘的房間搜查嗎?”
程青越一時無言以對,商遙趁機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程將軍還賴在這不走是為何?我同涼王的事也輪不到你來過問。”
“自然我是管不著的。等明日面見主公後再做定奪吧。”程青越抽身而起,往門口走去的同時道,“謝將軍也別留在這裡了,孤男寡女的,若是傳到主公耳裡恐怕對你不好。”
“這就走。”謝繹慢悠悠起身。商遙望著他欲言又止,謝繹溫聲道:“娘娘只管好好休息吧。”他的眼神堅定而又溫暖。
商遙:“可是……”
謝繹輕笑道:“娘娘又不理虧,不必怕他。”
看他輕鬆自若的姿態,似乎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商遙突然領悟過來,亦笑道:“那你慢走。我也該歇息了。”
送走兩座尊神,商遙剛鎖好房門,然後毫不意外地看到門板上映出兩個人影,一左一右把守在門口。看來程青越是鐵了心打算明日將她押送到涼王那裡了。就是不知道謝繹有什麼法子,她推開窗子,四周燈火俱滅,萬籟俱寂,只看到謝繹提著燈籠進了楊氏的院子。他處處幫她,這擱在古代恐怕是以身相許都無以為報的恩情。其實要是他不嫌棄,她一點都不介意以身相許。
大樹底下好乘涼,謝繹就是她的大樹。商遙對他是無條件地信任,遂心安理得地去睡覺。
☆、回宮
第二日一早,楊氏就送飯過來,她手裡提著一個精緻的五層飯盒,侷促地站在門邊,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娘娘。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夜裡起了好幾次走到娘娘房間樓下看了好幾次,就是想給娘娘賠罪,可是又怕打擾娘娘。這不,亥時就起來動手做了好菜好飯,全當是賠罪了,娘娘千萬不要見怪。”
商遙道:“我沒怪你。快進來吧。”
楊氏走進來將飯菜擺好,末了道:“小女子一鄉野村婦,沒見過什麼世面,娘娘平日在宮裡肯定是錦衣玉食,小女子做的這些菜還怕娘娘看不上眼,要不是謝大人鼓勵我,小女子都沒有勇氣踏進來。”
商遙聽她提起謝繹,心中一動道:“怎麼會嫌棄,餓了吃什麼都好吃。”一頓,裝作隨口問道,“謝大人呢?”
“他也剛起,正洗漱呢。那娘娘慢用,我先告退了。”
“嗯,去吧。”
送走楊氏後,商遙將每道菜仔細看了一遍,饅頭也挨個掰開,也沒發現什麼端倪,看來是自己想太多了,還是先吃完飯再說吧。
商遙吃完飯,程青越便派人過來幾乎是半脅迫地將她押上馬車往涼宮的方向駛去,謝繹騎著馬跟在後頭,被遠遠隔開,一副無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