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正聽得認真,那師傅卻忽而閉口不言,向著父親伸出手來。父親愣了許久,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又塞給那師傅三兩銀子。那師傅將銀子塞到搭在肩上的袋中,這才面露和善的喜色,同父親講了要幫我改命的辦法。
“這小少爺命裡五行缺水,因而一到旱天便容易犯病。若要幫他改命,則需先改了他在命格書中的缺水的代名,而後改他周圍環境,讓他生活在水靈豐蘊之地,四季皆不缺雨水最佳。然而這些僅能保他到二十歲,二十歲那一年,他會遇到異常大的劫難……”
那師傅說著又賣起了關子,將手伸到了父親面前。
父親這次機靈了些,急忙拿出了三兩銀子放到那師傅手中,然那師傅卻並不收手,僅是閉著眼睛搖了搖頭,而後肅面不語,卻也不走。
父親思索了一下,琢磨幫人改命可能會洩露天機,自然需要很多銀子買貢品和香火安撫神明,因而毫不猶豫地又將身上僅剩的十二兩銀子也全給了那師傅。
如此,那師傅才說出了幫我改命的方法。
如此,才有了我和沈沫的這門婚事。
我十五歲時,父親便為我和生在江南富饒人家、五行屬水、名字帶水的沈沫定下了親事。
三年後,我遵從父親之命去沈沫家下聘禮。在此前,我已聽說了沈沫有個兩情相悅的相好的,因而那一日,我面上央求沈伯父讓沈沫出門去,與那相好的斷個乾淨,心裡則打著讓她同那相好的像戲裡一般海角天涯的算盤。
我琢磨著他倆情比金堅,沈沫不可能願意嫁給我,得此機會必然要逃婚的,卻不料她去見過情郎後,竟面帶桃花回了家。
……她這樣注重承諾,著實令我敬佩。
由於父親歸京之日在即,因而兩天後,我便同沈沫遵照父母之命,倉促而盛大地結為了夫妻。
我知道她並不想嫁給我,她早已心有所屬,因而在結婚當日傍晚,我便對她說明了我們的婚姻只是在做戲而已,我若順利進京,入朝為將,便會向天下人宣佈我同她的婚姻僅是有名無實……我想大約還要委屈她三年吧。
之後的日子裡,我同她界限分明、互敬互重、以禮相待,我對她不曾有過半分薄待。
那一日,我聽阿福說她最近總往廚房跑,因而有些擔心是下人照顧不周,當即便跑去了廚房看望她。
那場面我想我這輩子是不會忘記了。
她穿著一身與廚房格格不入的青色紗裙,站在置放剛做好的飯菜的桌前,背對著我。
我喚了她兩聲,她才略顯驚慌地回頭轉身,雙手藏在背後衝著我咧嘴笑著,又忽而迅速地伸出右手一把抹去嘴邊油膩,而後繼續將手揹回身後,咧嘴笑望著我,問道:“什麼事啊?相公?”
她的聲音很柔很甜,還帶了一絲小孩子惡作劇般的淘氣,若不是長了張一模一樣的皮相,我是絕不會將她同我之前所見的那位溫婉有禮的大家閨秀聯絡在一起的。
如此大的反差令我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不得不說,這沈小姐還真是……特別呢。
令我意外的是隔天傍晚,沈沫便為我送來了一碗色味俱佳的牛肉湯來,那肉湯味道極好,甚至比起府中大廚陳阿三的手藝也分毫不差。
她有此手藝實在令我有些驚喜,因而我毫無顧慮便將湯喝盡,卻未料這湯中,竟另有花招。
我得知湯中被放了苦情花時,已是第二天清早了。在此之前,我一直對自己前一晚所做之事耿耿於懷,不知我究竟有沒有冒犯了她——前一晚的記憶,到我撲向沈沫時就完全模糊,記不起來了。
我並不相信沈沫會做這樣的事,畢竟此前我曾聽說她同那漁郎阿四情比金堅,對於同我的婚事,她曾以死相抗。這樣毀自己清白的事,她定然是做不出的。
因而我得知此事後,立刻便去找她求證了。然她沉默了許久後,非但沒有給我一個解釋,還獰笑連連,這著實令我頗受打擊,有些惱火。
那次我同她說了極重的話,而後搬出清風苑,有一個月沒有同她往來。
如今想起此事我依舊存有疑惑,卻不再怨怪她了。因為我確信不論出於什麼原因,她都絕不會是存了壞心的。
同她最開心的日子,應當是父親回來後的那段時間,那時我為了這唯一一次進京的機會,放下面子去找沈沫,請她配合我演一出夫妻和睦的戲。
我再望見她時,她正在盪鞦韆,那鞦韆院裡本是沒有的,想來應是她讓人搭的,我當時還是頗有些意外的,沒想到這些時日她不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