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衚衕口,看到街邊的糖炒栗子攤掛著一盞白熾燈在營業,熱騰騰的香甜味撲了一臉一鼻子。
我付了車費走下去,等著買好栗子再走回家。
從衚衕口到院子門口一共一千多米,沿路都有路燈,抱一包熱乎乎甜甜的栗子走過去,權當散步。
其實,我好久沒犯饞病了。
昏黃的路燈打在地上,投下各種搖擺的影子,樹杈子,電線,腳踏車……一切都被投下來,再被我甩到身後,地面時明時暗看不真切。不過,這條路我走得多,早就熟悉了,倒沒在意。
就在我快要走到家門口時,忽然腳下絆了一下,我踩著高跟靴子,差點摔在地上來個狗啃泥。
我慌忙站好,回頭一看,就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倦在路邊,似乎是個人。剛才不小心絆了我一下的,好像就是他橫過來的腳。
我心裡一動,半夜在路邊遇到醉漢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我想快點離開,不想多管閒事。如果是幾年前,我一定好奇的去看這人是誰,至少會在一邊報個警,然後等警察來處理。但是,現在的我,變了很多。
就在我轉身的時候,那個黑影突然動了動,然後往我這邊爬了幾步,我連忙後退。
這一帶的路燈都不是很亮,我後退的時候沒留神,一下子撞到了停在牆邊陰影的腳踏車上,嘩啦啦一聲響,腳踏車倒了一片。
我有點小害怕,那人就在這個時候爬到了我跟前,伸手抓住了我的腳脖子。
其實這個地方距離我家還有兩百米不到,我只要一腳踢到他跑回去就行了,但不知為什麼我有點下不去腳。
半夜,醉倒在帝都寒冷的冬夜裡,我要是真走了,他會不會凍死?
心一軟,我彎一下腰,對他說:“你有家裡電話嗎?我打電話讓你的家人朋友來接你。”
他似乎是聽到了我的話,微微抬頭,一對醉得都幾乎睜不開的眼睛看著我。我看到這對眼睛,心裡一跳:尼瑪,眼神怎麼這麼熟悉?
我忙蹲了下去,撥開他蓋住前額的頭髮,藉著路燈光,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程新。
既然認識,我就更不能放任不管了。但是,他出現在這兒,我還是覺得萬分不解。他高高在下,一呼百應,恨不得走到哪兒都帶著一幫下屬的人,怎麼會一個醉倒在這兒呢?
“林樂怡……”他含糊的叫著。
“你認出我了?”我一邊問,一邊用力把他從地上拖起來。
男人醉起來的時候,身體變得死沉,我累出一身汗,才勉強把他扶直了身體,剛往前走兩步,他整個人都靠在我肩上,簡直像個沒骨頭的人一樣。
即使要打電話讓他的人來接他,也不能讓他在地上躺著吧。我無奈地扶起這個人,一步一步往家裡挪。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整個人就像剛從酒缸裡撈出來一樣,燻得我直想吐。
兩百多米走了十多分鐘,又費盡力氣把他拖進院子,把他扔到客廳沙發上時,我累得衣服都粘在了身上,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過,看到他髒兮兮的把沙發弄髒,我又坐不住了,先三下五除二,把他身上的髒衣服剝了下來,扔進洗衣機裡,然後找了一條毯子鋪在沙發上,讓他挪了地方過去,心裡暗想明天又要洗沙發了。
他這會兒可能覺得溫暖了,竟然呼呼睡了過去。
我氣得不輕,拿出自己的手機然後去拍他的臉:“喂,你朋友電話記不記得,給我一個,我讓他們來接你。”
無論我怎麼拍,那張臉都睡得雙眼緊閉。我想了想,去翻他的口袋,期望能夠找出他的手機,然後打電話出去,讓人接走他。
讓一個不太熟悉的醉漢在我家裡過夜,我還沒這個習慣。
萬幸,他醉成這樣,手機還在。我翻出手機才發現,他的通訊錄裡簡單得要命,一字排開的都是和他不同性的人,從頭翻到尾,也沒找到爸媽或者叔之類的稱呼的電話。
回憶了一下他的秘書貌似姓張,我給最近通話的一個張姓聯絡人撥了電話過去,那邊響了兩聲就接通,畢恭畢敬的聲音:“程總,您好。”
“你好,我是林東怡,在後海一帶的衚衕裡遇到了喝成死狗的你的老闆,你能不能來把他接走。”我說。
那秘書回憶了一下疑惑著問:“是做廣告創意的林樂怡小姐?”
“對,前段時間和你們談過合作。”我說。
“好的,我馬上去,麻煩你把地址給我。”他馬上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