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婷攥緊了右手,她很想再扇林鴻文一個耳光,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林鴻文,想把這個人看得清清楚楚,她想問問他,那個毫無心機跟她說笑,為她出頭的少年去哪兒了。但最終只能無力地問一句,“你怎麼變成這樣?”
林鴻文垂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一直沒變的人,早就死了。”
茹婷看著他,眼淚悄無聲息地順著臉頰滑落,她以為與她重逢的是當初那個少年,其實從一開始她就認錯人了。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茹婷絕望地笑道,“醉胭脂雖然是個火坑,但都不如你把我坑得這麼慘。我原以為遇到的是個能再續前緣的人,其實是我眼睛瞎了,我喜歡的人早就死了,來的是個討債的。我騙你一次,你騙我一次,咱們算是扯平了。”
茹婷挺直了背,推開門邁了出去。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地上一片瑩白,眼淚像要結冰一樣刺痛著面板,風也好像刀子一樣在耳邊劃過,可即便再痛,茹婷也沒有回頭。
林鴻文站在門口看著她,一直到她走出巷子。他想起以前每次離開醉胭脂的時候,茹婷也會像這樣站在門口看著他,直到他出了桃花巷,再也看不見了為止。他想起徐卿之跟他說過,“你覺得你替她贖身,娶了她,她就應該對你感恩戴德,不應該計較你利用她了?一碼歸一碼,不管你對她多好,都改變不了你利用過她這件事。”他記起幾年前剛認識周時英的時候,他跟他說,“生意應該是我清楚,她明白,兩情相悅,互不相瞞,互不相欠。如果她對我有情,我明明知道還裝糊塗,那就不是生意了。”
其實他一直都明白他們說得是對的,只不過真到了需要做選擇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了茹婷和自己的感情。也許真讓那個胡瞎子給說中了,他說,“你唇薄無稜,不是深情之人。”
茹婷的眼淚從出了巷子就沒停過,她一邊哭一邊往桃花巷走去,全身的力氣似乎都用盡了,她越走越吃力,忽然眼前一黑,跪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中,有一雙乾燥溫熱的手把她扶了起來。茹婷緩了好一會兒,眼前那片黑才過去。她這才看清,面前站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正關切地看著她。
“姑娘,你沒事兒吧?”田嫂關心地問。她原本已經收攤了,剛要回家就看見茹婷跪在了街上,於是忙過去把人摻了起來。可等她看清茹婷的長相時,又一下愣住了。
茹婷搖搖頭,田嫂說,“你坐會兒,我還剩下些東西沒賣完,我給你拿點吃。”
說著就掏出個包子塞給茹婷,“這大冷天,不吃飽了可不行。”
茹婷木訥地接過包子,咬一口眼淚就淌了下來。田嫂嚇了一跳,趕忙伸手幫她擦,“這天在外面可不能哭,不然把臉凍壞了就不好看了。”
田嫂越看她越覺得像,於是試探著問道,“姑娘,你右手手腕是不是有一顆痣?”
“你怎麼知道”,茹婷不解地伸手給她看,田嫂激動得差點沒哭出來,聲音顫抖地問,“你今年是不是十九了?”
茹婷點點頭,“嬸兒,你認識我?”
“你打小就和父母失散了,對不對?”田嫂激動地問。
茹婷怔怔地看著田嫂,“你到底是誰?”
田嫂拉著茹婷的手道,嚎啕大哭道,“我是你娘啊!”
娘?茹婷不敢置信,她從小就無父無母,人販子把他賣給了一夥騙子,騙子最後又把她賣到了妓院。她都快忘了,自己應該也是有父母的。她呆滯著任田嫂把她抱進懷裡,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田嫂哭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是丁亥年五月初八生的,你姓田。當年家鄉旱災,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我和你爹帶著你一起闖關東,可誰知到了黃河口,坐船的人太多,一沒留神你就不見了。我們在黃河口找了你一個多月,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才坐船過來的。”
這些年茹婷偶爾也會去琢磨自己的身世,她有時想,會不會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家裡人不想要,就賣給了人販子。還會想,是不是因為家裡窮,養不起孩子了,所以就把她給賣了。原來都不是,就算她是女孩,就算家裡再窮,她的爹孃也沒想過把她賣了。
茹婷哽咽地說,“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親生爹孃了,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其實之前我就在傅家店見過你”,田嫂說,“我覺得你長得很像,但又不敢追上去問,最後見你進了桃花巷,我也不方便跟進去了,只好託鴻文打聽。我跟他說,你是大眼睛,雙眼皮很窄,笑起來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