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位置倒是不錯。”
傢俱還很新。無可挑剔。
周宴的書房維持原樣。書架堆得滿滿,桌上有小疊白紙和一臺電腦。我從來不去動。
女人瞥見書桌上的兩人合照,說:“哦,你先生?”
“前夫。”
她立刻多看我一眼,不動聲色退後一步,將自己丈夫擋住大半。
男人自動與男人結盟,女人視女人為洪水猛獸。
我好氣又好笑。
“價錢怎麼談?”
我說:“你出個價,合適我就賣。”
“總該有個標準。你們也……不容易。”
她比一個手勢,“八十萬。”
我笑笑,請他們出門。
“加十萬?”她說,“這個房子已經住了很多年了。”
我說:“我還可以自留。”
第二個看房的單槍匹馬過來:“我給家裡老人看房。”
我對孝子存有敬意,端茶送水,誠意招待。
他看得滿意,也開啟話匣:“……婆媳相見狗咬狗,實在受不了。乾脆多買一套房子,把老的轉移陣地,大家都滿意。”
我頓時失去興致。
這房子還沒有找到好買主。母親已經心急:“怎麼樣?賣出去沒有?”
我在電話裡向她描述一日趣聞。
人世百態,一棟房子驗真心。
“牧牧想你。你和她說兩句話。”
母親將電話轉到牧牧手裡。
我聽見牧牧童稚聲音:“媽咪,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外婆有沒有給你講故事?”
“外婆會說狐狸的故事。”
她突然打一個噴嚏,吸吸鼻子,“古代的狐狸,有法術,會變成女人,也會生小狐狸,又變成女的。”
我急忙交代母親,“牧牧可能是晚上又踢了被子,有點感冒症狀。快給她吃點藥。”
“不能讓她再玩水。雪糕也不能吃了。”
母親說,“這還用你教我?放心就是。”
不放心也得放心。眼下我孤身一人,偌大的房子裡沒有一點活氣,只有空調嗡嗡聲音。
大床冰冷,被子擱在身上如紙薄,心更冰冷。
我強迫自己閉眼睡覺。
第二天早起,我剛做好早餐,電話驟響。
擾人清靜的事從來都是鬧心人去做。不是周宴是誰。
我被鈴聲吵得火起,終於接起來,沒好氣地說:“周宴,牧牧現在不在我身邊。你可以打電話去我媽家裡叫她和你說話。”
“對了,她這個時候應該還賴著不肯起床。”
他靜靜聽我說完,才說:“木曉,我只有話與你說。”
“什麼話?”
“你要賣房子?”
我微微一怔。
訊息真是靈通。有私家偵探跟隨我左右?房子裡安了針孔攝像機?竊聽器?
我人正不怕影子斜。一件虧心事不做,理直氣壯。
我說:“房子是我的,為什麼不能賣?”
“不是不能賣。”
“難道你打算買?”
“……是。”
我又一怔,簡直要笑出眼淚來,“對,我怎麼就忘了,你最喜歡念舊。都是舊的好。”
“木曉。”他說,“你要多少錢。”
“你以為我缺錢?”
“我知道你有多少財產。”
“我和牧牧要去我媽那裡定居,留這個房子無用,才想賣了省心。你願意要就請出價,還有客人要公平競爭。”
他頓一頓,說,“我給你三百萬。”
“夠不夠?”
“太夠了。”我說,“足夠你再買個全新的。”
他不打算接我的話,“我明天就讓秘書轉賬給你。”
“再給我幾天時間考慮。”
“五百萬。”
我笑起來,“周總,你以為多兩百萬就可以買人的思考?未免太實惠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房子賣給別人了。”
“哦,肥水不流外人田,經商之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以前還一直以為我挺明白。”我說,“後來漸漸覺得不明白,原來我一直什麼都不明白。周宴,我們結束了,誰也不欠誰。你不用拿錢衡量我的損失,而且我認為你的損失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