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爬上風口浪尖,橫掃商界,終於成就一番大業。
然而,縱使家有金山千座,珍珠萬斛,周氏這一脈卻人丁單薄,無福消受。自周宴的曾祖父始,從來至多兩枚男丁,到了周宴這一代,除去他叔叔家中一名養子之外,只有一男一女;而到了牧牧這一輩,竟只有女兒了。
若當初沈珺不曾流產,現在或許還可以為周家貢獻一點香火。周宴再婚時,老太太心中打的也正是這個算盤。而如今周宴要再次離婚的訊息不是空穴來風,床第之事大約也歸為妄想,不會有新的可能。
在這至關重要的時刻,周家最後的希望,是我的女兒。
我立刻訂了機票,回家接出牧牧,連夜趕去周家大宅。
在飛機上,我緊緊握著牧牧的手,告訴她:“這很有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見爺爺,一定要讓他開心!”
她說:“是不是爺爺也像外公一樣,要搬去天上住了?”
“爺爺比上次我們見到他的時候病得更厲害。也許很快就要走了。”
“我有禮物給他。”
牧牧拍一拍自己隨身的小揹包,鄭重其事地說,“我給爺爺畫好了可以在天上住的房子。裝了很多大燈泡。車庫裡也有很多車,我畫了七個顏色的。”
她又問我:“我能見到爹地嗎?”
這也是她最關心的事。
老天當真會安排,我正在考慮如何讓他們父女二人見面,就傳來如此訊息。
“應該能。”
我說,“爹地和我們一樣,也要去看爺爺。”
這到底是自己的父親,不是別人。周宴是周氏家族現在唯一有血緣關係的男性繼承人,到了這種時候,再要不來,會招致人神共憤。
我想,他不可能蠢到如此境地。
不料飛機誤點,離預定的時間差了足足半個小時。來機場迎接的專人已經急得團團轉。
驅車前往周宅的時候,幾乎是拿輪子擦著地面飛過去。
時已深夜,天色有些灰白,落著幾顆稀疏且慘淡的星子。
大宅裡像突然從地底鑽出無數新面孔。我一路走去,廊子上燈火通明,僕人與警衛都高度戒備,容色肅穆。
管家和老太太守在大屋。周雪出門,見我與牧牧過來,擋住去路說:“等一等,爸爸在換衣服。”
她抿著嘴唇,臉色黯淡,眼眶深陷發烏,非常疲憊。也有哭過的痕跡。
我握住她的手。
“爸爸現在怎麼樣?”
她輕輕搖頭,正要開口,牧牧卻突然大喊著:“爹地!”掙脫我的手往斜裡跑去了。
周宴果然在此地。
我抬頭轉身,望了一眼。周宴在對面的長廊底下,抱了孩子,遠遠站著,看著我的方向。
大屋裡躺著的是他自己的父親,此時卻絲毫不見他臉上有任何悲痛或焦急表情。彷彿與他全無干系。
他還看我做什麼呢?
牧牧在他懷裡對我招手:“媽咪!媽咪!”
“媽咪,為什麼你不過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她自己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周雪連忙叫我:“木曉。”
她的聲音沙啞,微微顫抖。
我知道她在擔心我。
不,我不會為此激動。我不過是以牧牧母親的身份,來此盡一分昔日周家兒媳的責任。周宴虧欠我,站在這裡的其他人,卻不欠我半分。
我很冷靜地對她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
正好大屋裡傳來開門聲音,管家走出來,對著周雪躬一躬身子,說:“大小姐。”
他也看了看我。
“爸爸準備好了?”
“是。”他說,“老太太說可以進去了。”
人群迅速地聚攏過來。
“老先生身體虛弱,請大家保持安靜。”他在門口指揮,“一個一個進去,不要說話。”
除做雜事的傭人和負責警戒的保鏢,所有人都集中到大屋裡,圍床一週,按位次站定。
有些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老爺子躺在大床中央,穿戴整齊,拿枕頭墊高了頭部,眼睛微睜。床頭櫃上散放著大把的藥片和水杯。整個大屋像一幀定格的老照片,只有畫面,沒有聲音。
老太太輕輕伏在病人耳畔,低聲說:“存思來了!”
老爺子的嘴略張了一張,像是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