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她哭。
男人本身就是一種很要面子的生物,尤其是他這樣的天之驕子,自然不會輕易的落淚,更何況,還是當著她的面。
如若,不是真的忍不下去,依著他的性格,又怎麼會在她面前就這麼失控。
季子期沒有掙扎。
任由他抱著自己,感覺到他熾熱滾燙的淚一滴滴的落入到她的髮絲之間,然後,融化。
這溫度,讓她有種被灼燒的感覺。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一秒,一世紀。
不知道這樣的姿勢維持了多久,只記得好像身子都在這樣長久未動的動作下而變得僵硬,他才終於,慢慢放開了她,掌心撫上她的容顏,低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
這世界上,最無用的三個字。
可是,這種情況下,除了這三個字,他卻真的是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了。
連句“我愛你”,都沒有臉再對她講。
季子期勉勉強強擠出一抹笑,嗓音沙啞的回應他:“沒事了。”
從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將喬婉婉當成是她的那一刻,就沒事了。
過去那些撕心裂肺的悲傷,都伴隨著那個真相,而徹徹底底的煙消雲散了。
他曾給過她的,不管是愛,還是恨,都已經,過去了。
鍾凌銳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扯了扯唇角,喉嚨乾澀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種情況下,似乎不管說什麼,都是錯的。
他心裡的疼如此洶湧,劇烈而澎湃,積攢了七年多的話,太多太多,總想著找個時間好好跟她傾訴一下,可是當這個時間真的到來的時候,他卻連怎麼開口都不知道了。
看著這具比以前明顯纖瘦許多的身子,看著這張與以前有著天壤之別的容顏,看著她淡漠的眸中隱忍著的那種痛與傷,相比之下,他心裡的那些感情那些傷,太過微不足道。
當傷害太深的時候,連解釋,都是多餘。
就算,當年的事情他不知情,就算,當年他真的不是在利用她,就算,他是真的很深很深的愛過她,但對她的傷害還是鑄成了,即便她原諒了他,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想要彌補,卻發現已經太遲太遲。
一時間,病房內一片靜默。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在如此寂靜的氣氛裡,融合在了一起。
良久。
鍾凌銳緩緩沉澱好自己的情緒,溫柔的摸著她的臉,輕聲道:“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
雖然已經極力在壓制,可她卻還是敏感的察覺了出來,他摸著她臉的手,在顫抖。
她知道,他心裡清楚她想要對他講的話是什麼。
深呼吸了口氣,她緩緩出聲:“凌銳,當初,我真的很深很深的愛過你……”
愛過。
只一字,他便懂得。
終究不是愛,而是愛過。
“可是,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什麼都分不清,也沒辦法預料到後來的宿命。我沒想到,二十二歲那年竟然會發生那樣的事情,雖然現在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但是有些東西還是變了。如果時間能重來一次,能回到七年前,我還是唐依心,或許我們還會在一起,可畢竟,這已經是七年後了。”
是啊,畢竟,這已經是七年後了。
人生那麼短暫,他們又有幾個七年?
時過經年,物是人非,誰都沒有錯,只是彼此的時光,交叉著錯過。
鍾凌銳淡淡的望著她,視線落定在她身上,怎麼也不捨得離開。
明明知道這樣面對著的滋味會讓他的疼痛加倍,會讓那些已經快要結痂的傷口再次崩裂,可他還是不捨得。
這一別,很有可能從此就是天涯,他怎麼捨得,不多看一眼她。
其實,聽到她說這話,他並沒有太大的詫異。
因為,早在剛才,對於她想要說什麼,他的心裡就已經有數了。
只是,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當真的聽到的時候,那疼痛,卻還是如此猛烈。
季子期說著,慢慢抬起了手,將他眼角處的淚給輕輕拭去,出聲道:“凌銳,這輩子,我們是做不成情|人了。可我還是希望,你好好的。你給過我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心裡屬於你的地方,也永遠都不會被別人替代。”
那份最真摯的感情,那份最刻骨的疼痛,這一生,只他一人,再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