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明邁步往前,“將軍”隨行旁邊,一人一獸,在如此詭異的天色映襯下,在如此古雅的環境之中,就彷彿是從神話傳說中走出來的……
大殿之前,原本是一座靈珠塔,塔頂半毀,半毀的塔上站著一人,白衣如雪,一雙眸子冷冷清清,俯視眾生似地看下來。
他不知在這裡等了多久,長髮之上,沾著絲絲雨霧。
然而傅清明卻是自綿軟細雨中一路走來,眉眼越發鮮明,目光堅毅沉靜,他的頭髮已經全溼了,一縷髮絲貼在臉頰上,滴著水,滑入結實的胸前衣襟裡。
傅清明站住腳:“朱子。”
靈珠塔上的人淡淡說道:“傅清明,你不該來,但你還是來了。”
傅清明說道:“你知道我會來的,不是嗎?阿緋呢?”
“你不必問她,”朱子雙手負在身後,踏前一步,“你也沒有資格問她,她是我的,以後只有我可以照顧她,接近她。”
傅清明雙眸之中浮現怒意:“你以禎雪的臉來換取我的信任,我看在同禎雪昔日情分上,又怕讓阿緋傷心,故而步步退讓,你順利一手遮天,我不出聲,你利用阿緋置我於死地,害她自責到如今,失常從噩夢中哭醒過來,也就算了!你又不由分說地把她從我身邊帶走……再次害她傷心,我答應過阿緋,我跟你之間並非要你死我活,我想容一線,也讓阿緋不至於難過,可是你……朱子!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的南溟之夢也正在一步一步地成真,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做的,都是在自毀長城!你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只想要一個玉石俱焚嗎?”
朱子高高在上,傅清明穩穩站在地上,然而他所說的,一字一句,卻像是狠狠地鞭子,一下一下打在朱子的身上:“夠了!你就是我的仇敵,我的剋星,你害了南溟,奪了阿緋!你還來說我?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他的雙眸幾乎噴出火來,雙臂一振,從靈珠塔上躍了下來,“你為什麼不死?你為什麼還活著?你若死了,阿緋就只會喜歡我!”
“你該慶幸我沒有死,不然她永遠不會原諒你,也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一邊伸手對上朱子的出招,一邊沉靜說著,傅清明道,“阿緋過去受的苦已經夠多了,不要再為難她,更不要再玩弄她!”
“我沒有!”朱子的怒氣已經被調至頂端,招數如暴風驟雨般向傅清明襲來。
“有沒有,你自己難道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玩火*’,南溟的蠱毒的確厲害,但是,善泳者死於水!朱子,你不要再害人害己了!有一件事你要明白,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阿緋也是不會開心的!”
一句話,擲地有聲,而朱子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他的雙眼逐漸發紅,是一種滴血似的殷紅,大喝一聲,一掌擊出。
傅清明把心一橫,同樣一掌拍出,兩人的掌力都有排山倒海之功,剎那間,兩股巨大的氣勁相撞,地面的亂石蹦飛,洩露的氣勁斜飛出去,旁邊的大樹彷彿被暴風吹動一樣,往後刷地傾倒過去,滿樹綠葉刷啦啦地飄落。
兩人使出最大的一招,各自暫時停手,朱子綰髮的金冠跌落,滿頭青絲紛紛揚揚披在肩頭,他的臉色雪白,眼中的血紅卻變得略淺了一些。
傅清明卻只是倒退一步,靜觀其變,忽然之間聽得旁邊的“將軍”低低咆哮了聲,傅清明一皺眉,望見自裡頭飛跑出一人來,走到朱子跟前低語了一句。
傅清明側耳細聽,隱約聽得一聲“公主”,就見到朱子神情鉅變,他一言不發,轉身拔足狂奔。
傅清明心頭一震,似預感到什麼,急忙也飛身跟上,奇怪的是朱子居然並未阻攔。
兩人幾乎是同時躍入了新殿,卻見伺候阿緋的宮女們齊刷刷無聲跪了一地,無人說什麼,隱隱地,卻似有啜泣的聲音……
朱子無法相信,急急掠入裡頭,傅清明茫茫然跟隨,踏入內殿的瞬間,看到朱子坐在一面榻前,正抱住了阿緋。
傅清明一眼看去,整個人靈魂出竅。
阿緋躺在那裡,動也不動,以傅清明的經驗,當然能分辨活人跟死人之間的區別,而現在在他眼裡,阿緋:就是個死人。
傅清明知道這不可能,但是眼睛不會欺騙他,經驗也不會欺騙他,他甚至不需要走近了仔細觀察,就知道他的判斷沒錯。
可是,就算所有的都在指明這一點,傅清明只是想:這,怎麼可能。
他想上前去看,又不敢上前,只要不上前去看,或許,他這一眼就可能出了錯,是他看錯了,阿緋……沒有事,更加不會死。
他只有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