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明身子震了震,心裡掠過一股寒意:“你對她好?她若知道你如此利用她……必然……”
“必然傷心之極。”禎雪淡淡地接過話來,“所以,最好不要讓她知道,對嗎?”
他的聲音極為淡漠,雙眸從阿緋面上轉向傅清明:“上一回本可以好好地,卻給你壞了事,這一次,我決不允許。”
他已經變了聲音,說到最後一句,一字一頓,宛如發誓一般。
傅清明試著吸一口氣,卻疼得渾身打顫:“你究竟想如何?”
禎雪衝他一笑,原本光風霽月的眉宇間橫著沉沉陰鬱:“你覺得呢?傅清明,我曾跟你說過……有朝一日,會向你討回……那所有的。”
傅清明中毒,負傷,整個人本極狼狽,然而在這刻,卻也笑了一笑,笑的無奈:“只怕這一回,也會讓你失望了……”他看向阿緋,嘆道,“不信,便走著瞧吧。”
禎雪心頭一跳,卻仍道:“好,那我便瞧瞧,只可惜你是瞧不到了……受死吧,傅清明!”
禎雪輕輕一招手,殿外埋伏著的許多親信士兵一擁而入,團團將傅清明圍在中央。
他身中劇毒且又負傷,再被這麼多精銳包圍,在這荒山野嶺之地,似乎插翅難飛。
傅清明回頭,身後便是寬敞的視窗,昨夜他抱著阿緋在此處纏綿,坐看山月,是何等靜美的時光,然而此刻,風景不再,底下只是一道深深懸崖。
而身側榻上,昨夜他以內力掙斷了的汗巾,還殘留一片,孤零零落在彼處。
傅清明看了一眼,拼了最後一口氣驀地縱身而起,手抓住那片紅巾,身子依舊騰空,竟如離弦之箭般往窗外躍去。
60、第六十章
阿緋猛地坐起身,把床前侍候的宮女們嚇了一跳,有人甚至低低驚撥出聲,旋即跪倒在地:“殿下恕罪!”
這聲音戰戰兢兢地低聲響起,阿緋聞聲轉頭看去,目光在宮女身上停了停便又移開,極快地打量屋子的佈置。
跟雀山行宮的空曠殿閣佈局不同,此處的陳設佈置要華麗精緻一些,阿緋轉動目光看了會兒,驀地認出這是哪裡。
“我怎麼會在這裡?”來不及追究那跪地的宮女,阿緋脫口叫道。
床前一名宮女垂著頭行禮下去:“殿下,您前日才從雀山行宮回來的,是王爺帶您回來的。”
“王爺……”阿緋竟覺得腦中昏昏地,很有些反應不過來,“啊,皇叔!”
喚出“皇叔”兩個字的時候,腦子似是清醒了許多,阿緋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皇叔在哪裡?”
“王爺清早便上朝去了,先前派人傳話回來,說有點兒事耽擱了,中午會回來的,若是殿下問起來,就讓殿下耐心等候些時候。”
阿緋的心安穩了一下,忽然又提起來,眼珠轉了會兒,便從床上下地,她在床上昏睡,只穿著極薄的絹絲裡衣,匆忙下地,赤腳踩在地面,只覺得一股透心涼從腳心滲上來,莫名地竟打了個寒戰。
兩旁宮女忙圍過來幫她更衣,片刻整理好了,阿緋往外就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得外頭有人道:“爹怎麼會不回來……直接就走了?連我也不見一面。”
這聲音是稚嫩的童音,阿緋自然知道這是南鄉。
但卻沒有人回答他,隔了會兒,南鄉才又嘀咕:“不行,我也要去虢北,去找爹去。”
阿緋聽到這裡,便邁步出去,一轉頭便看到門邊兒上站著兩個小傢伙,一個是南鄉,另一個正在以手比劃著什麼,自然正是連昇。
兩人一看阿緋醒了出來,便齊齊過來,阿緋垂頭抓著南鄉:“你剛才說什麼?”
南鄉見阿緋出來,本正高興,猛地被她抓住肩頭忍不住嚇了一跳:“啊……我、我說……咦,難道你不知道嗎?”
連昇見狀,便在旁邊極快地比了一比,阿緋轉頭看去:“你說的是真的?傅清明去虢北了?”
連昇點點頭,南鄉卻瞪大眼睛看著阿緋,叫道:“你怎麼會不知道?難道爹臨去前沒有跟你說過?”
阿緋的心搖搖晃晃,有點踏實,又有些無法相信,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小的,終於說道:“那這件事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連昇跟南鄉對視一眼,還沒有回答,阿緋身後的一個宮女道:“殿下,大將軍確是去了虢北,聽說是虢北忽然兵變,事情很是緊急,故而大將軍連京城都沒回,直接從雀山取道而去。”
這宮女口齒伶俐,言語清晰,但阿緋聽著這些話,卻只覺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