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我沒臉,我定要休了她!”
金氏正睡意朦朧,叫蘇員外這一句,嚇得醒了,轉身看時,蘇員外卻在夢中。金氏倒是一時不能睡了,只不知是不是蘇員外真氣急了,在夢中猶不能忘懷。隔了好一會子,才朦朧睡去,恍惚間,就見自己慢慢走到團圓兒房前,只聽裡頭哭道:“員外,你如何這樣狠心休了妾,妾在家時,多少人來求了妾去做正妻,妾的娘只是不肯,那些人哪有不怨恨的,如今見妾被員外趕了出去,還不瞧妾的笑話,妾哪有臉面再活。”
又聽蘇員外道:“賤人,你把著你的肚兜去給男人繡,如今鬧得滿城風雨,我聽見的那話就很不堪了,我沒聽著的還不知怎樣,你叫我臉往哪裡擱,要怨也只好怨你自己不爭氣,我素日白抬舉你了。”金氏聽了這幾句,心中不辯滋味。
又聽團圓兒道:“員外就忍心叫平安孩兒小小年紀沒有親孃嗎?”蘇員外冷笑一聲道:“你又用死來嚇唬我,我只告訴你,這會子你就是死在我的眼前,我也要把你屍首送回去。”這話才落音,只聽得一聲嬰兒啼哭,之後便是幾聲驚叫,就有女子聲音尖叫道:“姨娘把小少爺摔死了!”下頭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叫,還是方才那個女子叫道:“救人哪,員外把姨娘給殺了。”
這話一出,金氏在外頭聽了,只覺得眼前發黑,雙膝發軟,便伸出手抓著窗欄穩住身子,忽然只見團圓兒血淋淋站在眼前,懷中抱著血肉模糊的平安,團圓兒道:“奶奶,你如何要害我?我不過是要員外休了你,不曾要你命,你竟設了這個局,又唆使員外來殺我母子,如今,你賠我母子命來。”說了,血人兒就朝著金氏飄了過來。
金氏又驚又怕,“啊”的一聲尖叫,人直坐起來,一張眼,已是紅日射窗。夏荷秋月冬竹等人聽得金氏尖叫,都衝了進來,都急問:“奶奶,出什麼事了?”“奶奶,你怎地了?”金氏只覺一顆心砰砰直跳,一手按著心口,勉強問道:“你們員外呢?”
卻見夏荷抿著嘴兒笑一笑道:“恭喜奶奶,員外說了,要把丁姨娘送回家去呢。婢子瞧她還怎麼囂張得意。”
金氏聽見這句,唬得不行,抓著她的手道:“員外去了多久?”夏荷見金氏這樣,只當她心急,忙笑道:“奶奶不要急,員外才過去沒一會子呢,怕連丁姨娘那屋都沒到呢。”金氏聽了,指著冬竹道:“你到外頭喊個大腳的婆子追上去,只說我要他立時回來,他若不回來,只怕,只怕要出大事。”冬竹等人聽了都不明所以,可見金氏面青唇白的模樣,也不敢問她,冬竹忙到外頭,叫了素日在金氏這裡當差的那個大腳婆子過來,依樣吩咐了,又說:“若是沒攔住,仔細你的腿。”
那婆子聽了,如何敢耽擱,放腳就追,她本就是做慣了粗活的,手腳麻利,蘇員外堪堪走道團圓兒房門前,就叫婆子攔著了,那婆子急急喘氣,為著叫蘇員外回去,便自作主張改了最後一句:“員外,奶奶請你即時回去,奶奶說,員外若不回去,她就活不了了。”蘇員外哪裡聽得了這句,也顧不得團圓兒這裡,甩手就跟著那婆子去了。
卻說裡頭的團圓兒自平安送了回來,自為蘇員外對她餘情未了,又想,蘇員外便是不來瞧她,也總該來瞧瞧他兒子,不由就存了幾分指望,日日早早起身,梳洗整齊了只等蘇員外來,一連數日都落了空。
今兒才梳妝了,正坐在視窗瞧著外頭來往的婆子丫鬟解悶,忽見蘇員外一路過來,不由狂喜,忙又開了妝奩,對著菱花鏡照了,只覺嘴唇兒顏色太淺,就用手指沾了一點胭脂往嘴唇上抹,就聽得婆子那幾句話。
團圓兒哪知其中究竟,只覺著胸膛要被炸裂了一半,將金氏的名字在齒縫中咬牙切齒唸了幾十遍,恨不得撲到金氏跟前,咬掉她幾塊肉,方解心頭之恨。
且不說團圓兒那裡如何,只說蘇員外叫那婆子唬得不輕,倒是一路奔了回去,還沒進門呢,就叫著:“奶奶,奶奶,我回來了,你可不要嚇我。”
冬竹見員外一頭汗,忙過來道:“員外,你小聲些,奶奶方才叫夢給魘著了,好容易才定下神來,這會子你又大呼小叫的。”蘇員外聽了這句,方定了神,這才覺得跑得氣喘,便道:“好個糟老婆子,如何咒我奶奶,說什麼回去得晚了,怕見不著,只嚇得我三魂倒不見了七魄,一會子我非狠狠罰她不可。”
說了,一路就到了臥室,就見金氏靠在大靠枕上,連嘴唇兒都發白了,倒也心驚,過來道:“奶奶,什麼夢倒把你嚇成這般模樣。我聽老人們說,這夢說了出來,也就不靈驗了,你只管告訴我。”
金氏見蘇員外回來了,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