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說開了,她也不想扭捏作態,不如說開了,雙方都好。
柳裴然苦笑道:“你何必為此貶低自己,你這般女子,若是淺陋,世間還有何人堪稱美玉無瑕?”
楚惜情被他誇得臉紅,輕咳一聲道:“我說了這些你還沒明白麼?”
柳裴然定定地看著她,眸子清淺如水,水自無形無相,卻是世間至柔之力,包裹萬千,雖是柔弱,卻是至強之物。
“那日我見你從靜慈庵出來追尋風箏,我恰拾到了那風箏——”
楚惜情不知道他為何提起此事,便見他道:“我方見了那風箏上題的詩——既出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然後我就見到你女裝的模樣,不知為何,就心裡惦念住了,心裡時常默唸這兩句詩經中的句子。今日方明白那寫詩的人心情。雖然這世間女子萬千,望眼看去今日踏春仕女如雲,可卻都不是我心中所思所想的那個。但見到了你心中便歡喜無限,見不到便失落非常。到此時,方知古人說‘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之句是真。”
“若我能這般輕易放棄,那又如何算得是真情?也許是前世的緣,今世相逢,我總不願辜負心中情意,何必勸我尋覓他人,棄美玉就沙礫,誰會選擇?”
楚惜情心中巨震,她望著面前的少年,他的目光清澈乾淨而執著,娓娓道來,卻不會使人覺得肉麻和過分,是那樣平靜地敘述,這樣純真的感情,實在讓人心中難以生出厭煩之感。
他的話更讓楚惜情心中震動。
“既出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這原是描寫一位痴心的男子的,是詩經中楚惜情十分喜歡的一首,因此題在風箏上,也是有宏願高飛的寓意。
然而她上輩子希望寄託的“良人”卻是破滅了這個希望,甚至狠狠將她推入深淵。
楚惜情的心是封閉的,甚至帶著些絕望,哪怕是楊錦深,也沒有溫暖她的心多少,她甚至不敢對他寄託太大的希望,就怕再一次失望。
可是面前的人卻說出這樣一番話,卻是彷彿狠狠擊中了她心口最柔軟的地方,讓楚惜情心中震盪不已,一時情緒激盪,無法自已。
她眼圈有些紅了,想起今日剛剛見到的董其玉,神情黯然,她像蝸牛和鴕鳥一樣將自己深深掩埋起來,不要人觸碰她心中最柔弱的地方。
因為那樣的傷,她不想再嘗試,甚至此刻面對柳裴然,她產生了一種恐慌的感覺。
她不想再嘗試,也不要再在這裡糾纏這樣的問題,因為她已經再也承受不起了。
“不要喜歡我。柳裴然,你不懂我,我沒有,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她的聲音暗啞了起來,眸中有些晦暗不明的情緒:“我並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美好的人,相反,我還有很多陰暗的一面。若有一日你親眼所見,或許會厭惡我。不要輕易說誓言,在你沒有把握的時候對女子說是不負責任。也許你還不明白誓言是怎麼一件殘酷的事情,我不喜歡聽到誓言。”
她起身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你的美玉,我只是個沙礫,柳裴然,你是個好人,找個配得起你的姑娘吧。”
她轉身離開了,空留一個呆愣錯愕不解的柳裴然和滿室的空寂。
直到她走遠了,柳裴然才反應過來。
他握緊了雙拳,心情也有些激盪。
“我不是空口說誓言。”
他輕聲呢喃,聲音飄蕩開來。
從視窗望去,可見這古城風貌,柳裴然矗立許久,直到程昱回來。
“怎麼樣,剛剛說得如何?”
柳裴然回眸看他,目光堅定:“繼之,我想迎娶楚家小姐,回頭修書回京,光明正大地提親。”
程昱先是一怔接著就上前大笑著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好小子,好樣的。只是不知道柳伯父他肯答應嗎?”
“他也沒有反對,只是在考慮。只要我堅持,有志者事竟成。”
“這話說得好,只是楚家小姐呢?怎麼我聽說楊家那邊——”
柳裴然搖頭道:“楊家沒提親,說不定事情有變故。”
惜情,我不是說大話之人,既然你不信誓言,我卻要你親眼見證這誓言。
他不想放棄,骨子裡的倔強讓他在此刻選擇了繼續,也為後來之事新增了許多風波。
-----
卻說楚惜情這邊出了茶樓,沉默以對,一路上一言不發。
眾丫鬟都不知道出了何事,紛紛給梅香使眼色。
梅香是在門口守著的,隱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