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餘榭起的媽媽,一位高中的數學老師。也是餘家林次亦最不敢搭話的一個人,她看到這個情況也就懂了,乖乖地溜之大吉。
“那個……”
“什麼?”餘榭起低了點頭,身子側了點,低聲跟林次亦說著話。
“你跟家裡人說了嗎?”
“說了。”
“他們怎麼回答?”
“媽媽說我有點不務正業了。”
意料中的回答,餘榭起那張風雨欲來的臉早就說明了一切。林次亦搖搖頭,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小夥伴。
年級主任講完了他的長篇大論,終於走下了主席臺。換心理老師上臺,準備念她的那一套解壓大法。
不用回頭看,林次亦都知道,六年級這一方陣的所有人,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帶著一臉迷茫和懵懂,即使他們已經從那個上課舉手都要乖乖擺個架勢的一年級走出來了,出於對第一道分水嶺的畏懼,還是被這群大人用未來和前途等等的字眼無聲息的綁架了。
“不務正業?難道你還不夠務正業嗎?餘榭起,你看看你家裡的奧賽證書,鋼琴證書還有三好學生證書,現在學校裡的大隊長都不過是你的接班人而已。這樣的男孩子,還不能算是優秀嗎?”
林次亦壓低了聲,害怕身邊的男同學聽見了會提刀砍她。這番心裡話還是實實在在對餘榭起說了出來,沒什麼可遮掩的。
這就是事實啊。
餘榭起因為她的誠實要笑不笑,撥出了一口悶氣,望著眉眼間寫滿了體諒的班主任和心理輔導老師,也做賊一樣回應著,“狗狗,其實我最想要的是你那樣的好人緣。我不參加籃球隊,也不參加排球隊,甚至連鼓號隊都沒去,更別說放學去遊戲廳了。周圍的男生,好像都……”
林次亦幾乎忍不住沖天的白眼了。
什麼叫做只緣身在此山中,家庭美滿迷妹遍佈的餘榭起可能現在不會明白,那不過是被困在了裡頭,要是有人肯牽著她的手從心境夢魘裡走出來,林次亦不會費那些心力去和每個人都成為好朋友的。
“他們懂得欣賞什麼?我敢打賭,你以後,一定光芒千丈。”
輕描淡寫斂了自己心中的那點小心思,林次亦又恢復了笑眯眯的模樣,認真地側頭看著餘榭起,說。
這也許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鐵桿粉絲了。
餘榭起默默攥緊了拳,在六月的豔陽下,和廣播裡那個尖銳的女聲中,為自己第一次明晃晃地鋪陳了一片想去的未來。
餘榭起第一個找到的,是家裡他最大的後盾,自己的爺爺。
六十年代過來的老人不懂什麼叫練習生,也不懂偶像這兩個字的延伸意義。
當孫兒恭敬端了一杯茶,挺直了背脊注視著他,講出自己想要變成一個特別了不起的人的時候。
他還是點頭了。
就憑從昔日家國動盪裡走過來的直覺,這個不過總角之年的孩子,眼裡藏了一些類似於利刃的光彩。
然後是餘榭起的父親。
有了爺爺的令牌,這個平時不怎麼管教他的男人也沒多發難,只是讓他注意平衡。
得了兩票,餘榭起揉了揉通紅的耳垂,準備去攻略最難的那位身為一家之主的女士。
這次談話的地點就嚴肅多了,在書房。
餘榭起的媽媽在椅子上審視著站在一旁的他,“每週一天半的時間,週末就只剩半天了,你馬上就是初中生了,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知道。”
“知道?”
“媽媽,我會努力顧好學習,拿證書並不能證明我有多優秀,但這也許證明了一點,我做事足夠努力。我相信努力會有回報,這也是您從小到大教育我的。對於我的夢想,更加會全力以赴的。如果能得到家人的支援,肯定會走得更堅定。”
餘榭起從未如此直白堅定地說這麼一長段話。
一直以來,他的定位都是聽話的成績優秀的好孩子。可是好字下頭,誰知道是不是藏了一個野字,對夢想的狂野,對未知的探尋。
這也是獨屬於男孩子的氣質。
最能感染人的氣質。未來多曲折多磨難,都要義無反顧去闖蕩。
小升初前一天,是林次亦的生日。
恰逢放假,她沒什麼好心情,一是即將到來的考試,二是沒有人來找她玩。
平時在班上成績勉強能進前10,林次亦還是有些惶惶然,不可避免地被老師們的未來論洗腦了。林次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