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著酒,微微笑著望向仍舊波瀾不驚彷彿忘卻了世間一切事情的梵淵,清聲道:“這碗酒,我先敬你。”
梵淵幾近面無表情看著她,看著那個眼睛裡幾乎都要溢位淚花可又硬是忍住的少女,他盯著她的眼睛,唇角微微動了動,彷彿要在腦海裡想起一些自己不應該遺忘卻硬是遺忘了的事情,然而,他想了很久很久,大腦都是一片空白。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那麼整整一碗酒面上還冒著水泡、已然不能稱之為白酒的烈酒給喝了下去。
苞谷酒的滋味,顧竹寒前世就試過,那還是她在人家雲南丙中洛農家裡喝的別人改良過的苞谷酒,她自認為自己是嗜酒也愛酒的,可是那一次她喝了一小碗兌扣過的苞谷酒之後,就發誓無論如何都不要再喝那種烈得下了肚的酒。
想不到時過境遷,她在另一個時空,在另一個與雲南相似的國度再次喝到這種酒,可是幾千年前的古代的釀酒技術又怎麼能和現代相比?
是以,一碗烈酒下肚,她的喉嚨好像比火燒,那火焰燎原,先從她的喉頭燒起,而後一直沿著胸腔蔓延燃燒至胃部,她幾乎整個人都要被這種過於刺激暴烈的刺激感給激得嘔出一口血來。
可她沒有。她狠狠咬緊牙關,心裡默默地想,她的這種灼燒感又豈能比得上梵淵為她犧牲的一切?
她不知道梵淵在她走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按照現在這種情況,她都能猜出賴秋桐強行對他做出了一些什麼。
以他的能力本來能夠抵抗,然而他卻著了她的道,那可想而知當時他是有多麼虛弱,就連一絲半分的還手之力都沒有。
她暗運內力開始將體內的酒給逼至體外,按照目前的進度,她再喝一碗大概是沒有問題的,至於最後一碗,她苦笑一聲,只能見步行步了。
賴秋桐在臺上良久地盯著那個面色已然變得斐然的少女,原本預料的事情居然沒有發生,這還真是讓她有點兒吃驚。長久以來,她是不是太看小了這個少女?
能讓梵淵一心相待,就算她失蹤了仍舊對自己心如止水的女子……畢竟是不同一點兒的罷了。她下意識看向梵淵的位置,只見他還是正襟危坐,一雙眼睛空洞至虛無,已然全然沒有了往日如白蓮盛開惹來清風雲彩相伴的逸緻雋秀,心中不是沒有悲痛的,可是這是她唯一將他留在身邊的方法,他們既然都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為何不能在一起?
顧竹寒運起內力在奮力逼酒,然而烈酒磨胃,她又是一天都沒有吃東西,空腹喝酒,燒得她極其難受,她的身形在眾目睽睽之下晃了晃,賴冬尋實在是看過眼了,上前幾步扶住了顧竹寒,焦聲問道:“你怎麼樣了?”
☆、496。第496章 也是一個痴心女子
顧竹寒也只是頭暈一瞬,她的意識還是十分清明,見是賴冬尋扶住了自己,擺了擺手,對她說道:“我沒有事,上第二碗。”
在場眾人誰人都不認識顧竹寒,可是聽他們女皇方才的話語裡,他們大概猜得出她就是釀酒師劉驍,劉驍在洗塵宴上才驚四座的事情還刻在他們的腦海裡,沒有人想到這樣一個人會因著另一個男子而毅然潛伏在摩梭王宮,還很有可能為了這樣一個已然忘記了自己的男子而丟掉性命。
世事的變幻當真無常,這個女子明明知道聖僧已經背叛了她,為什麼還要在這裡丟人現眼,做一些徒勞的事情?
第二碗散發著濃濃酒氣的烈酒上來了。
在座眾人看了看臉色青白卻又透出一股不正常紅暈的顧竹寒,又看了看那一碗苞谷酒,都認為她喝完這碗酒之後會必死無疑,而女皇的婚禮會正常繼續,這一場鬧劇會消失在摩梭的歷史之中。
就在第二碗酒端到顧竹寒面前的時候,臺上也有一名宮人給梵淵的酒杯上添酒,那名宮人的打扮並無奇特之處,然而他的一雙眼睛亙古寂靜得令人心驚,他低垂著頭,很沉默地在梵淵的酒杯上添了一杯酒,可是他在斟酒的時候,手上還是頓了一頓,彷彿有所猶豫,一雙已然有了細細滄桑的眼眸居然閃出一絲不確定,然而他看了臺下正在捧起第二碗酒喝起來的顧竹寒,還是把心一橫,給梵淵添了一杯酒。
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顧竹寒身上,是以並沒有人留意到他的存在。他在添完酒之後很安靜地退至一旁,雙眼靜靜注意著整個大堂的動向,也時刻注意著梵淵的動向。
就在顧竹寒喝至第二碗酒一半的時候,梵淵也端起他手邊的酒仰頭一飲而盡。那名形跡古怪的宮人在他身後仔細看他,希望能看到他有什麼變化。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