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和薛言也分別了很久,在祈風的時候因為要掩人耳目她也不能多問他鼎璣閣的事情,此刻要寫信給他,自然問的事情會多起來。
繆可言在離開的時候,她還是留下了兩名鼎璣閣的成員,無論用不用得上,在異國他鄉,多一條退路總是好的。
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麼?
她將幾大頁的長信都書寫好,等著墨跡乾透,再入信封,然後命人送信。
鼎璣閣的一名成員都已經在旁邊安靜等著了,此時聽見門外有腳步聲進來,顧竹寒下意識想把信收好讓人撤離,卻是看見梵淵進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顧竹寒心中不明所以,按照他們之間的狀態,他本應對她迴避才是的,在這個時刻來不會是要搶她的信,不讓她寄出吧?
如此想著,也不管梵淵對她有什麼意見了,立即將信往懷裡一塞,才站起來迎接他,微笑道:“你怎麼來了?”
“只是聽聞你這裡有鼎磯閣的弟兄,所以來看看罷了。”梵淵神色淡淡,彷彿沒有看見她剛剛的小動作,徑直越過了她,在桌子上坐了下來。
那名鼎璣閣的下屬聽到梵淵這樣說,自然很受用,立刻畢恭畢敬地道:“大人,很久沒有見。”
顧竹寒眼眸輕轉,臉上沒什麼表情,心中卻是不屑:這人想見的明明是她,又硬是說成要來看一看鼎磯閣的人,最好的解釋不就是掩飾麼?
不過,她並不打算拆穿他。之前她一直忙著在各國周旋,還沒有好好問過梵淵在鼎璣閣裡的地位以及身份,現在聽見自己的屬下對他這麼恭敬,心頭的疑問再次浮了上來。
梵淵見她一臉疑惑的表情,清緩一笑,也不主動問她,而是真的煞有介事自顧自地和站在房間裡的鼎磯閣成員說話。
那名鼎璣閣的成員名為銀八,雖然梵淵不是常常在鼎磯閣裡活動,可鼎磯閣的人他還是認得出的,當下和他拉起了家常,將顧竹寒晾在了一邊。
面對這樣被冷落的情況,顧竹寒也不惱,想要了解梵淵不為人知的生平的話,還是有許多方法的。
比如現在聽他們聊天,她也能從中得到許多資訊。
只聽見梵淵終於問到了這次來的重點,“銀八,我也是很久沒有見薛先生了,他最近的情況如何?”
銀八在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都是守護著顧竹寒,理所當然比旁人清楚梵淵和他家小主人之間的關係,當下也不隱瞞,“薛先生前段時間還收拾小主人在祈風弄下的爛……呃,手尾,最近比較忙。”
“下次你看見他,替我問候他一下吧。”梵淵略略點頭,也沒有多問一些什麼,畢竟他想知道的,都從藍寶嘴裡聽得差不多了,而他真正來的目的……其實是想問顧竹寒想寄的那封信是怎麼回事。
過了今晚這樣的事情,她肯定會想著寫信給薛言,詢問薛言他體內的蠱毒是否能醫治。
其實答案誰人都知道,他身上的雙生蠱經已經過改良,而賴秋桐也因為為了得到他又對雙生蠱的母蠱進行了一些改動,這樣一連串的變動下來,他身上的蠱毒自然是越來越難解。
與其讓這麼多人為他操勞,倒不如……還是讓他安安靜靜地走完這一段路,等待下一個來世吧。
“你什麼時候要去薛先生那裡?”梵淵側眸看向銀八,終於問出今晚來的真正目的。
“稍後,”銀八如實回答:“今晚來這裡是替小主人送信給薛先生的。”
“哦?”梵淵來了興致,“那信……在哪裡?”
“梵淵!”顧竹寒這回終於忍不住了,低喝了一聲,語氣中隱帶暴怒之色,“你莫要想著打信的主意,我不容許。”
宮室之中,青銅荷燈忽明忽暗,映照得相視而望的二人也隱隱瀰漫起一股劍拔弩張的氛圍,顧竹寒一瞬不瞬地盯著梵淵,臉上表情僵硬,一雙眸子卻是亮如白晝,耀得梵淵幾乎要撇開顏面,不與她對視。
其實,每次和她作對,每次拒絕她,他的內心總會很煎熬,也會很難過,雙生蠱也會隱隱發作,那種痛噬心扉的感覺不比情動之時的壓抑來得輕巧。
可他沒有辦法,說他無情也好,懦弱也罷,他這一生唯一不能拿來作賭注的就是她。在他懂事之後,習得了岐黃駁雜之術的時候,他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為自己佔了一卦,卦象並不複雜,只有八字:大夢生死,孤涼自知。
大夢生死……他已然經歷了一回,孤涼自知,他早便體會到,當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喜歡上別人,而他無法阻止,只能默默為她籌謀一切,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