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架開始在他筆下成型,鉛筆細細的刷刷聲在空洞的房間裡響起,顧竹寒依稀看見一個女子的面容在他筆下開始成型,一顰一蹙極像她前世的容貌。
“咳咳——咳咳咳——”
他忽而咳嗽起來,咳得連筆幾乎都要拿不穩,本來不想理會,然而還是扯過了一張紙巾細細捂住口鼻,顧竹寒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患了新的病症,一輪咳嗽過去,他的臉色變得愈加蒼白,可是筆下的速度卻不停,他始終在畫著她。
顧竹寒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兒酸,她很想前去摟一摟他,告訴他她還在,她沒有死,她只是去到了另一個世界裡過上另外不一樣的生活,她想讓他不要太傷心太想念她,這樣並不值當。
可是她終究是沒有辦法觸碰到他。
只能在原地痴痴守望。
顧竹寒閉上了眼睛,仰起頭,任由眼眶裡蘊著的淚水掉落下來。彷彿只有這樣滿腔的酸澀無奈才能得到發洩。
忽而,“砰噠”一聲輕微的響聲傳來,她立即爭眸看去,恰好看見紀行手中的鉛筆掉在地上,而他正捂住心臟的位置,痛得整張原本蒼白的臉都痙攣在一起,他伸手想要按鈴叫人進來,可是手上力氣好像全然被抽光了那般,他只能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蜷縮在床上,動彈不得。
“啊——紀行!”
顧竹寒想要上前幫忙,但是夢境迅速倒退,最後只剩下一片充滿陰影的牆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紀行痛苦的身影不斷在上面掙扎。而後,她感覺到好像有人輕拍她的臉,力度並不大,又帶著點憐惜和急切,顧竹寒一下子清醒過來,眼前映上梵淵略帶擔心的面容。
☆、488。第488章 始終受“命”的束縛
幽幽火光映上兩人的臉頰,顧竹寒渾身是汗,眼眸深處仍舊佈滿驚疑不定,此刻見是梵淵在自己眼前,溫暖重回身上,可是夢中的一幕幕依然真實地在腦海中重放。
她垂下了眼眸,掩飾住自己的驚慌失措以及傷心遺憾,梵淵見狀,一手仍然輕拍她的脊背,柔聲問道:“可是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沒有。”顧竹寒輕扯出一個笑容,她斂掉眸底的情緒抬起頭來對梵淵笑了笑,“只是夢到以前的一些不太高興的事情而已,並無大礙。”
梵淵迎上她的笑容,眸子光影浮動,映襯著熊熊火焰,幾近要將他表面的平靜淡然給吞噬掉。
顧竹寒臉上的假笑快要裝不住了,她只能再一次垂下目光,不再看他。
然而梵淵卻突然箍緊她的後腦,深深痛吻下去,顧竹寒愕然地睜大眼睛,唇上火辣辣的痛,那是他濃烈熾熱的氣息,她被他擁得疼痛,想起剛剛夢中的紀行,又想哭,可是又不想讓梵淵擔心,只得閉上眼睛,感受著他幾近瘋狂放肆的熱吻。
梵淵其實只是想讓她暫時忘記痛苦與悲傷,在顧竹寒迷糊昏睡的那段時間裡,他是異常清晰地聽見她口中喚過了“紀行”這個名字好幾次,紀行是誰他一猜就能猜出來,可是她醒來之後什麼都不說,明明眼中淚痕未乾,滿臉都是擔憂後怕之色,她仍然要強顏歡笑對著自己,這是因為她為了自己所以決定不回那個異世看看她唯一的親人嗎?
他是知道她在那個異世裡有未完的心願的,不然她也不會這麼關注鹿冷族是否還存活於世。而他,也正是因為知道她有這樣的期許,所以才不惜將一身靈力灌注到藍寶身上,變成一個巨大的法陣,送她回去。
可如今,她為了自己,放棄了這個機會。而他,因著她的不說,也不能強迫讓她說。
只能以吻封緘,只是,為什麼這個吻會有淚水的鹹味和苦味?
*
又是第二天早上,天灰濛濛亮,幾人等著太陽稍微出來一點兒才出至洞外,開始新一天的旅程。
梵淵根據周遭樹木的長勢和日光判斷了一下,這才作出決定,往南邊走。
惠妃雖然經過一整晚的休養與調息,可是臉色還是差得很。她懷裡的嬰兒從早上開始便不斷地哭泣,梵淵去幫他把了把脈,神色凝重起來。惠妃的兒子病得不輕,而且又是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沒有任何藥物可以治療他的高燒。
“你的兒子病得不輕,必須要快點出去,這樣可能還有救。”梵淵收回了把脈的手,將實情道出,他這樣說雖然殘酷了點,可是好歹是讓惠妃做好心理準備,縱然能夠活下來,她的兒子很可能會因為這場病而落下後遺症。
惠妃的臉色霎時白了起來,她抱著自己的兒子,胸腔中一口氣緩不過來,硬生生吐了一口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