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依你的。”李邃在她髮間輕輕笑了笑,撥出來的氣息弄得顧竹寒頭皮癢癢的,可她沒有作聲,緊繃的心絃也沒有鬆下來,李邃從她身旁離開,顧竹寒覺得身側禁錮一鬆,本想調侃李邃兩句,卻察覺臉頰落下了溫涼一吻。
極輕極輕的一吻,比蜻蜓點水留在蓮蕊中的一吻還要輕淺,可她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沒有被強吻的激憤,顧竹寒出奇平靜地對李邃說了一個字:“滾。”
李邃看著她漸漸現出一絲薄紅美好得像是夕落印在潔白天空的玉顏,大笑著拂袖而出,張狂恣意的笑聲瞬間充斥了整座儲秀宮。
顧竹寒惱怒地擦了擦自己的臉,原本熟睡在自己身側的李舒聽到動靜,揉了揉眼睛惺忪看向顧竹寒:“姐姐,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我好像聽見父皇的笑聲了?”
“沒有,沒有發生什麼。”顧竹寒咬牙切齒地按下了李舒想要抬起的小腦袋,右手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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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李邃安排的洗塵宴,梵淵沒有住在宮裡,而是住在供奉佛骨的慈恩寺,這種宴會他是不得不參加的,也趁此看一看數日沒有見的顧竹寒,因為過了今天,他明天就要離開這裡,返程大蔚了。
大蔚國力可能比不上南唐,但是朝堂波詭雲譎的程度卻不亞於南唐,顧竹寒雖然離開了大蔚,但是該要進行的事情還是要進行。梅家千瘡百孔被人虎視眈眈他是清楚明白的,還有梅妃的亂攤子他還沒有收拾,是以已經耽擱不得了。
宴席安排在南唐皇宮宴飲最高規格的未予宮,尚未等眾人到席,宮殿裡早已經鶯歌燕語一片,極盡奢靡氣派。
顧竹寒一個下午陪著李舒在宮裡有趣的地方玩耍,想著宴會沒有那麼早舉行,自己一個人那麼早到了肯定是要百無聊賴和別的所謂大家閨秀亂扯一番的,是以她拉著李舒姍姍來遲,待得人通報她到來的時候,舉行宴席的大殿之內很明顯靜了一靜,顧竹寒眼觀鼻鼻觀心牽著李舒旁若無人地尋了個座位,她是從大蔚而來,理所當然要坐在大蔚的宴席那邊,在剛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看見梵淵的身影,想也不用想,直接去梵淵身旁。
至於李舒,自然有南唐皇宮的人領他至別處入座。
顧竹寒在梵淵身旁坐下,眾人神色複雜的目光也已經散去了不少。在座眾人大多數是南唐的高官眾臣以及他們的家眷小姐,關於顧竹寒的事情早已經耳熟能詳,事實上,她也沒什麼可被打探的,在大蔚窮苦的三口,因著在大蔚老皇的壽宴裡詩文出眾而被國主看中,這其實很符合國主風流的個性,因為他們的國主是極度喜愛詩詞的,光是在南唐裡發行的詩詞歌集已經達到了十本之多,流傳至民間早已成為了名伶大家唱誦的範本,是以對於國主選中這樣一個女子前來和親,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只是眾人從最開始看顧竹寒的眼神其實更多是驚豔,驚豔之後便是錯愕,錯愕之後則是嫉妒,驚豔的原因自不必說,相傳顧家小姐竹寒自幼容貌被毀,而且生得一張營養不良的黃臉,他們國主按理來說是非美女不納的,但是到了她這裡,就要捧在掌心含在嘴裡怕她化掉,僅僅是看這麼急便要迎娶人家回來就看得出了,若不是顧家小姐讓他們國主不用去大蔚迎接,他們的國主巴不得將美人給迎娶回來呢!話說,是大蔚主動要和南唐結親,主動權是在南唐手上的,現在他們國主這副低姿態分明是讓大蔚有恃無恐,連個命硬克母克弟的人都敢給他們國主娶回來。
顧竹寒完全無視掉在場這幫達官權貴小姐美眷一記又一記飛過來的眼風,她在梵淵身旁的位置坐下來之後,整了整衣袖,這才捧起梵淵給她斟下的茶喝了一口。
眾人看聞名各國的大蔚聖僧居然親手斟茶給顧竹寒喝,原本複雜的神色又是微微一變,顧竹寒放下了茶,忽而覺得不妥,梵淵對自己也太縱容了吧?看看,看這些人的眼神都能把她整個人都吞掉了!
“梵淵,你是不是故意的?”顧竹寒側頭微微皺眉看著他。
“談不上故意不故意。”梵淵含笑看她,忽略了她語氣之中的嗔怪之意,“今天之後你便會徹底陷入孤立無援之中,雖說國主會護你周全,但是偌大南唐皇宮,怎麼樣都要自保。”
顧竹寒一時之間沒有作聲,她神情平靜看著梵淵,與他一瞬不瞬地對視著,忽而覺得自己真的是從來沒有看懂過這個人。
當初是他說南唐國主值得一信,所以將她親手送到別人手中,現在又是他說在南唐皇宮必須要自保,而她在南唐皇宮毫無後盾,所以就以他對自己所做的與眾不同的一切來告訴南唐這幫如狼似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