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跡天涯總好過在朝廷裡被人無期窺伺,最後落入狼窩之中,死無葬身之地。
“小玉啊小玉……”顧竹寒實在是難以相信她在和顧玉駱分別的時候顧玉駱還是那麼躊躇滿志準備要大幹一場的張揚恣意怎麼眨眼到得今天會變成如斯田地?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細碎光影浮動,高燭煙塵懸於半空之中,迷糊了時間,斗轉星移之間,赫然回到七天之前。
七天之前正是大蔚科舉之日,鞭炮高香燒個不斷,顧玉駱被順景帝委任為這屆科舉的監考官,目的眾人皆知。
然而,第一場科舉過後,他還未來得及整理案頭卷宗,便被翎羽衛暗中帶走。
無法問緣由,無法猜測事情的發生,亦無法得知自己的命運。
彷彿是一隻被待宰的羔羊那般,他被押至皇宮之中關押重犯的大牢裡,於酸臭腐朽的味道之中看見譚芙正站在牆壁之前,看頭頂一線天光直射而下。
顧玉駱身心劇震,看見譚芙之後立即上前,“娘?!”
譚芙回身望他,眼中晶瑩閃爍,她想對他說一些什麼,然而最終還是不知道該要怎樣出口。
一個時辰之前,她亦是被順景帝召喚入宮。
玉石階上,龍顏震怒,玉石階下,各種證據散落一地。
順景帝暴怒之際,還是不忘將刻有顧玉駱八字的鈐記扔到譚芙面前,他難以置信地盯著她:“芙兒,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順景帝話語中的意思譚芙是最明白不過,他扔過來給她的鈐記才是顧玉駱真正的鈐記,正是與大諾遺孤出生的年月日相同。
“陛下,民婦一時糊塗,才會導致現在的局面發生,可是小玉……小玉他什麼都不知道,能不能求陛下繞他……”
譚芙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震驚的狀態之中,無助之下也慌不擇言起來,順景帝看著淚流滿臉,極致悔恨的模樣,心中微舒一口氣,“前朝遺孤是絕沒有可能再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枉你之前還想用你的女兒來代替顧玉駱去死。”
前朝大諾覆滅之時,遺孤誕生,誰也無法得知遺孤是男是女,明察暗訪這麼多年,今天才得知大諾遺孤居然長大成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民婦一時糊塗一時糊塗,當初只是見這個嬰兒可愛,又沒害人之心所以才收養了他,現在民婦已然知道了一切事實,這些事情都與小女顧竹寒無關,還請陛下高抬貴手,繞她一命。”
“顧竹寒現在在哪裡?”順景帝心思不明,半邊滿布皺紋的臉沉在光影之中,只要譚芙的回答稍有不如他意,顧竹寒的下場也還只是得死。
“……小女前段時間得了傳染病,為了不要連累他人,是以讓她出京休養。”
譚芙艱澀說道,仍舊是抬起一張臉來,看向順景帝,那楚楚模樣看得人心生不忍。
順景帝眸底精光閃現一瞬,最後還是揮了揮手,讓翎羽衛帶她下去。
地牢之中,譚芙看著翎羽衛捧到她面前的托盤,眼底神色複雜。
一杯鴆酒靜放其上,光影流動間,酒色分明,然而,沒有任何人懷疑沾酒必死。
“煩請顧夫人待會兒勸說顧公子親自飲下這杯酒。”翎羽衛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譚芙閉上了眼睛,心頭剎那寒涼。
此刻,痴兒在眼前,兩人相對無言。
顧玉駱不知道該問譚芙一些什麼,只能一味看著她,希望在他臨時之前給他一個說法。
然而,譚芙卻是接過翎羽衛遞給她的酒,微微一笑,抬頭看向顧玉駱:“小玉,喝了這杯酒,諸事結束,再無人能夠傷你。”
她笑,笑得悽楚,笑得哀慼,笑得渾身顫抖,幾乎連手中的酒都要顫灑出來,顧玉駱瞥了那杯晶光明亮的酒水一眼,忽而從譚芙的眼底得到了答案。
他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但是回想起往事,回想起譚芙對自己毫無緣由的溺愛,回想起譚芙總是悉心教導顧竹寒,回想起以往許許多多的一切一切,他突然明白,他的存在很有可能就是等著這一天,以他的死來換取顧竹寒的生。
“娘,真的是這樣嗎?”
譚芙赫然抬頭,再也忍不住,直接哭出聲來,她仍舊是什麼都沒有對他明說,可是顧玉駱卻是蒼涼一笑,接過她手上的酒,仰頭一飲而盡!
斑駁牆壁之上,燭光黯淡,將那人站得修長筆直的身影模糊得花了眾人的眼,鴆酒劇毒無比,穿腸即破,所過之處雖完整無缺,卻是讓你死得痛苦哀絕。
牆壁之上那道暗影死死攥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