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穩了穩心神,把那譜子在心裡過了一遍,伸手開始彈奏,我這憋了半個月不知曠了多少節課才擠出來的大半首“曠課之作”。
第16章
我時常都很羨慕那些青春偶像劇裡的女主,無論她們平時如何廢柴小白花痴一無是處,但在關鍵的時候她們總是能如同變形金剛一般,戰鬥指數陡然飈高如有神助。就像年少無知時看那臺版流星花園,眼看就要出醜人前時,女主忽然如同肖邦附體,一首《夢中的婚禮》彈得技驚四座戳人耳膜,然後撂下一句華麗麗的“我只會這一首”後轉頭走人,只留下一個驚豔的傳說和惡勢力們驚恐膜拜的眼神。
看完那片子之後我憂傷了很久。作為一個天天練習且被迫懷揣著金色大廳這種崇高理想的音樂苗子,竟然還比不上一個百八十年不摸琴奮鬥在溫飽線上的貧苦少女,因為在某一天我也深情款款的談起這首曲子並期待老師給我一個驚歎的眼神,她卻只是冷冷的說了句:“央曉你考級曲目練好了?”
這就是現實和文學的差距!文學中的貧困少女要彈琴,只需要練到可以勾搭富家子弟的水準即可,而現實兒童要彈琴,則必須練得足以勾搭到考級教師裡那一排冷豔高貴的老師。且老師並不是男主,他們不玩“我的眼裡只有你”那套,他們眼中只有眾生平等,皆是虛妄。
在某熱播劇的女主靠一根手指彈個G大調就讓男主死心塌地的同時,我十指並用氣喘吁吁,我心目中的那位男主,卻只是坐在邊上不停的翻白眼。
末了,周慕辰只做了一句評價,深深的震撼了我脆弱的心靈。他說:“央曉,其實你不會彈琴對吧?”
我真恨不得把老家那鋼琴老師拉到周慕辰面前來,讓她擲地有聲的告訴他我的琴聲到底活活折磨了她多少年,以證明我那貨真價實的學藝時光可不是虛幻出來的。但那時,我只是訕訕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我也深知,剛才彈出的那一段有多麼的爛。
但那能怪我嗎?譜子擠出來我這也是第一次彈啊,而且都小三四年沒摸過鋼琴的人了,哪能真跟那些動不動神人附體的女主們相提並論!要是這都能行雲流水,那我早跟李雲迪四手聯彈演奏去了,還跟他在這兒費什麼勁啊真是。
半晌之後,我漲紅著臉,不服氣的嘟囔:“我,我這是新曲子還不太熟。要碰上我拿手的曲子你就知道什麼叫專業了。”
周慕辰挑了挑眉毛,半眯著眼,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不削,他說:“你又什麼拿手的曲子,彈來聽聽,看看專業是個什麼概念。”
我頓時悔得差點沒把舌頭咬下去,沒事兒吹什麼牛皮啊真是!
周慕辰見我不動,還不鹹不淡的催了句:“快點啊,專業選手可不會只發呆吧。”
我無奈的把手放回琴鍵上,邊想著到底要彈什麼邊咳了兩聲,說:“聽好了啊!”然後隨手按了幾個和絃。忽然福至心靈,順著那和絃的尾音按下了《卡農》的前奏。
我儘量剋制著腦袋再不要那麼戲劇性的搖晃,也儘量不想著去看周慕辰的表情。但餘光瞟到他緩緩把支著頭的那隻手放下來的瞬間,我還是不自覺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要是我的靈魂能脫殼而出,就應該能明目張膽的去看一眼周慕辰那時的表情。我設想過很多次那個場景,那樣的月光下,那樣的舊屋裡,有著那樣一雙漂亮眼眸的青年,他還會用一種怎樣的目光來看著眼前這個紅著臉並小心翼翼的女孩兒?
但那時我不能轉頭,也不敢。在那以後的無數次回憶裡,我都有些遺憾,為什麼那時候我沒有裝作若無其事的偏頭去看他一眼?或許,只要有那麼一眼,我也能發現他是否有那麼一秒鐘對我動心過。
這個問題一度困擾了我很久,甚至比後來那一晚周慕辰那些傷人的話更讓我糾結。或許我難過的,從來都不是他用那麼冷酷一種方式讓我死心,而是總有那麼一些讓我誤以為他也動過心的畫面,在我腦海裡趕也趕不走掐也掐不死。隨著年紀的增大,我逐漸將那些畫面歸類成為少女的臆想,不斷的心裡暗示那些我以為的柔軟其實並不存在。也只有這樣,我對那段日子的惆悵才能微微減少一些,因為最難忘的,不是從來就沒有過希望的絕望,而是總覺得希望就在眼前,卻不明不白的就失瞭望。
不過,那時的我還並沒有如同現在這樣想得開。雖然我並沒有看到周慕辰的表情,但是他也沒有再如開頭練手時一般將我打斷了去。許久沒碰琴,竟然還有些懷念那樣的感覺,不知不覺間,我略有些忘情起來。手指隨著樂曲高/潮的來臨越動越快,情緒也在心猿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