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過，如果——如果當年靈雀沒有遇見沈燃，她會不會幸福得多，而不用一路隨著自己吃苦？

可惜沒有如果，他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那個答案。

……

沈燃的淚。

那一滴淚滾燙，落在人的心房。

愛是救贖，是奉獻，是不顧一切。

愛……愛是靈雀。

如果一切重來，他只希望她能夠活下來。

……

封冉冉安靜地看著螢幕上頭的劇情推進，她真的非常非常的安靜。她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待的，可是裴亦斐的崩潰——

是真正的崩潰。

《呼嘯而過》裡頭他也崩潰。但是不是這樣的。鋪天蓋地的情感席捲而來，她幾乎不能呼吸，她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有一天——她是說假如，假如有一天她是真的離開了。

他會怎麼樣呢。沈燃的眼睛的全部光彩全都消失了。可能他活著從此都不過是行屍走肉，他想要跟她一起死，但是不可以。他的一條命是她用一切換來的。

所以他不能死。

沸騰的電影院逐漸安靜下來。這一段沒有一句臺詞，但是眼神——眼神告訴了大家一切。每一個人都靜默了。大家安靜地看著這場戲繼續下去，大家感覺自己似乎是完全崩潰的狀態，那種情感強烈地在整個電影院裡頭瀰漫開來，小姑娘已經開始哭。

沈燃對著天空怒吼，蒼天彷彿也能夠感覺到這個男人的悲傷，天空開始下起雨。那雨水似乎無窮無盡，逐漸蔓延開來，讓每個人都感覺到一種說不出滋味。而沈燃就跪倒到雨水裡頭，他整個人大哭——

你沒有辦法想象的那種狀態。

彷彿這個世界再沒有比那更深刻的悲傷了。

痛到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可是疼痛不會消失，疼痛天長地久，讓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他的疼痛。

封冉冉有點說不出來話。

她比觀眾的感覺更強烈一點。她安靜地看著螢幕，她沒法看裴亦斐鏡頭，可是她又捨不得低頭。

親眼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崩潰是什麼感覺，就是現在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其實也忍不住想要流淚，但是她是真的忍住了。她低著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她抬起頭，告訴自己。

別難過。

演員這個職業啊，很多時候，都是要掏心掏肺的啊。

大家都在把整顆心掏出來給別人看。悲傷，難過，痛苦，這些情感如果連自己都打動不了，要怎麼樣打動別人呢。

那瞬間——

跟自己演《我們》不同。入戲的裴亦斐親眼看見自己倒下去想象著自己為了他而死——那該是一種怎麼樣的痛苦，封冉冉不敢想象。

他一直都很堅強。

真的，裴亦斐一直都很堅強。

封冉冉揉了揉眼睛，她一句話沒有說，身邊的男人反而握緊了她的手，他接受採訪的時候說自己不敢看第二遍的話真的是認真的。這個瞬間可能再回味一下都是痛不欲生吧——但是他想象是這樣，但是其實也並不是那樣的。

他居然真的很平靜地看下來了。

想象跟現實其實未必完全是一樣的。他看著螢幕上頭那瞬間，他只是微微顫抖了一下，看見身邊的姑娘顫抖的肩膀，那瞬間居然一點都不痛苦了。

他想——其實現在這時刻是很幸福的啊，冉冉在他身邊，她並不是靈雀，他也並不是沈燃。她們的每分每秒都過得很開心，她們的未來還會過得更開心，電影只是電影，不是麼。

裴亦斐眨了眨眼睛，他整個人的心態都放平和了許多。

而且——

他看著身邊的姑娘的專注的側臉。

他默默地笑了笑。

等到片尾曲都開始播放的時候還有很多人意識不到電影居然已經就這麼結束了，封冉冉低著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她拉著他正準備走出去——她沒有忘記外頭還有好多媒體等著呢……

結果封冉冉還沒有來得及走出去，她站在原地，整個電影院的燈光突然亮起來了，封冉冉睜開了眼睛，然後從天而降了無數的玫瑰花瓣，她跟一個傻瓜一樣站在那裡。

已經漆黑的電影螢幕上突然閃現出了流光溢彩的三個大字。

嫁給我。

封冉冉其實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裴亦斐站在她身邊，他真的是特別認真地看著她，他的眼睛看著她的眼睛，那瞬間她連思考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