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巴——徐連波雖然個子不低,可是躬著腰低著頭,居然被朱碧輕易地夠到了下巴。
他的下巴被朱碧輕輕挑起。
朱碧看著他,美麗的眼睛裡滿是戲謔,和往日那個端莊刻板的朱太后相比,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連國君孫權都知道說好聽話,說點好聽話又不費銀子,你何不對我說幾句讓我高興高興呢?”
徐連波武功極高,他瞬間移形換位,微不可見地後退半步,已經脫離了朱碧的手。
他的聲音依舊恭謹:“奴才不忘王爺王妃的囑咐。”
聽到他提到姐夫姐姐,朱碧醞釀了半日的衝動一下子煙消雲散,她緩緩走回了書案前,又變回了那個端莊刻板的朱太后。
“錢柳德,你來給我念《費禕傳》吧!”
她把那本《三國志》扔了過來,叫的名字不再是“徐連波”,而是“錢柳德”。
徐連波清冷的聲音瞬間變成錢柳德沙啞的嗓音,開始讀了起來:“費禕字文偉……”
正殿隔壁的偏殿深處帷帳低垂,刻意營造出一種昏暗靜謐的氛圍,年幼的皇帝蓋著錦被睡得很香。首席女官玉香坐在帳子外的一塊墊子上,一邊做著針線,一邊看著睡覺的小皇帝。
她似乎聽到了隔壁的對話,似乎又沒有聽到。
此時位於南疆最北端的蘇陽城外運河碼頭邊,一行車馬緩緩駛了過來,向蘇陽城外的桃花渡駛來。
馬車是很普通的四匹馬拉的四人香蒲車,很快在桃花渡停了下來。桃花渡口雖然叫桃花渡,其實就是蘇陽城外的驛站,因地名叫桃花渡而得名。
趕車的車伕戴著一頂氈帽,氈帽下卻是一張好看的臉——小白臉,桃花眼,嫣紅的嘴唇嘴角翹起,一對米粒大的梨渦時隱時現,彷彿時時都帶著可愛的笑意。
他很輕巧地從車前跳了下來,走到車門邊,行了個禮,道:“公子,太晚了城門早閉上了,咱們在桃花渡歇一晚吧!”
車門被人從裡面開啟了,一個身穿藍色儒袍的書生從裡面跳了出來,俊俏的臉沒有什麼表情,他看了看前方那燈火通明聲音喧騰的驛站,點了點頭。
他打先向前走去,後面的車伕忙跳上馬車,趕著馬車緩緩地跟在他身後。
桃花渡驛站門口掛著兩個紅燈籠,燈籠下站著一個面目普通年約二十一二的青衣男子,他靜靜地肅立著,似乎在等什麼人。
看到大步走來的藍袍書生,他面露喜色,迎了上去,道:“公子,小人包了一個上院!”
藍袍書生點了點頭,待馬車停穩,這才上前拉開車門,旋即張開雙臂。
紅燈籠朦朧的光暈中,一個身穿藍色繡花襖白色千褶裙的美貌年少婦人大眼含笑,直接從車上跳了下來。
這藍袍書生很是俊俏,看著細條條的身子,沒想到力氣甚大,單用雙臂就穩穩地接住了看起來並不是很苗條的美貌小婦人,身子一轉,把她輕輕放在了地上,緊接著就伸手挽住了美貌小婦人的手,大步向驛站走去。
面目普通的青衣青年忙走在前邊引路。
馬車裡又鑽出了一個細眉小眼紫棠麵皮的青衣丫頭,看似瘦弱,手裡卻提著一個極大的包袱。她忙跟在那藍袍書生和美貌小婦人身後,也進了驛站大門。
車伕把四人香蒲車趕進了包好的院子。
店小二看他弱柳似的身材,弱不禁風的樣子,忙上前熱心地幫忙,卻被他拒絕了。
他一個人麻利地收了馬車,安頓好馬匹,餵馬吃了隨車帶的草料,這才也走了過來。
上院裡包銀很貴,因此就連院子裡也掛著幾個燈籠,
青衣丫頭指揮著店小二送來熱水,服侍著藍袍書生和美貌婦人洗漱了,這才簡單洗了洗。
那青衣男僕早已點好了晚飯,忙吩咐驛站裡的夥計趕快送過來。
這一行人就是趙貞、朱紫、柳蓮和新婚的趙壯銀鈴夫婦。
朱紫其實在船上吃過晚飯了,可是經過這一番顛簸,早就又餓了。她坐在收拾得很潔淨的堂屋裡,笑著問趙貞:“明日晚一點起床好不好啊?”
趙貞伸手在她白嫩的手背上拍了拍,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候,三個店夥計和青衣僕人一起拿著東西過來了,一個店夥計端著一個加了碳的銅爐,一個店夥計端著一個大托盤,上面整整齊齊放了八個碟子,分別是些羊肉片、白菜心、菌類、魚片之類的涮菜,一個夥計端著的托盤上放著各種蘸料和一盤面條,而青衣僕人端的則是盛著白湯和辣湯的鴛鴦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