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則安氣得都說不出話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恨恨道:“蠻夷之人就是蠻夷之人。”
這話是用中文說的,艾達和喬納斯都沒聽懂,看著四隻眼睛同時無辜地看著自己,嶽一然感覺壓力山大。
嶽則安這話打擊面忒廣,這周圍可全是他口中的“蠻夷之人”。她要是給翻譯了出來,人家可不會管這是不是氣話,估計上來就得群毆嶽則安一頓。
於是,嶽一然也跟著無辜地笑了笑,裝作沒懂的樣子。
憑著對嶽則安的瞭解,艾達也能猜個□□不離十,既然不是什麼好話,她就沒必要知道了。拍拍嶽則安氣得直髮抖的胸膛,她朝嶽一然使了個眼色,嶽一然趕緊過來小棉襖一般扶著她爸爸另一個胳膊,兩人一左一右,幾乎是把嶽則安夾回了房間,喬納斯像個小尾巴似的自覺地跟在他們身後。
“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一進房間,嶽則安就坐在沙發上大聲問道。那氣勢,就差拍個驚堂木了。
“沒多久,”嶽一然小聲回答;“半年前吧!”
“什麼!你怎麼忍心一直瞞著我!”嶽則安差點老淚縱橫,他以為自己和女兒無話不談,結果女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談了半年戀愛他連個暗示都沒收著。心疼了自己一會兒,他又不甘心地問道:“沈璐知道嗎?”
“不知道,”嶽一然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拍馬屁道,“您都不知道的事我怎麼會告訴她呢?我還是跟您親!”雖然她爸爸的反應活像瓊瑤奶奶的男主上身了,但她還是一邊回答,一邊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笑,爸爸為自己著急上火的樣子她怎麼能覺得好笑呢?真是太不孝了!
聽了這話,嶽則安的氣稍微順了一點,他對喬納斯沒好氣地說:“你先回去吧!不要耽誤了訓練。”
喬納斯現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回答了嶽則安幾句話,他為什麼反而越來越生氣了?不過攆他走的意思他還是能聽懂的,他看了看嶽一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嶽一然衝他指了指手機,意思就是晚上再聯絡然後才擺了擺手。喬納斯忍不住露出頰邊的小酒窩,衝嶽則安和艾達告了別,後者衝他笑了笑,前者冷哼一聲,這也算收到回應了,心大的喬納斯就這麼樂呵呵地走了。
走到半路上,他忽然想起嶽一然親在頰邊的那個吻,糟了,佛朗西斯親的是哪邊來著?自己有沒有洗過臉?
他停下腳步,心情突然不那麼好了。
酒店裡的氣氛更加凝重。嶽則安為她談戀愛的事生氣的時候,嶽一然覺得他像個老小孩一樣可愛,可當他支走了艾達,語重心長地跟她談起自己和沈璐的當年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傷感了。
“我也曾經年輕過,我也知道少年情懷總是詩,”嶽則安說,“我和你媽媽也是少年時代相識的。”
嶽一然低著頭不說話了。
“可是結果呢?年輕的時候總以為自己會愛一個人一輩子,總以為愛情會打敗一切,這一輩子只要守著這個人就足夠了,”嶽則安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長大以後才知道,事業上的野心、生活的柴米油鹽會一點點抹掉這些新鮮感,直到有一天相看兩厭。”
“我不是否認你們的愛情,我也不認為年輕人不懂愛情。相反,也許只有年輕的時候才會豁出一切去愛,可是你們總有一天會長大,總有一天會改變。相愛容易相守難。”
“爸爸,你說的都對,你說的道理我也懂,”嶽一然微微一笑,“可是人和人是不同的。我們不能因為害怕分開就不去愛,這和害怕被車撞死就不上街有什麼區別?一邊愛著一邊痛著,我們才會長大。”
“可是這痛苦你也許無法承受!”
“我能夠承受,”嶽一然堅定地說,“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將來也不會為此後悔。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嶽則安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兒,他不得不承認,女兒的心智是成熟的,她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知道自己要什麼。或許他不該干涉她,畢竟這是她的人生。避開所有的坑去走一條平坦大道未必幸福,跌跌撞撞地前行也未必不快樂。
“我只有一個要求,”父親終究是拗不過心愛的女兒的,嶽則安妥協道,“不該你們這個年紀乾的事情,絕對不要幹。”
嶽一然點點頭:“我知道的。”
嶽則安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你也不想你未來的孩子踏上你曾經走過的路吧!”
眼淚不自覺地從嶽一然的眼角滑下,她點了點頭。前世,非婚生女的痛苦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