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確定我的。”出岫似有深意,如是回道。
聶沛瀟一時沒明白這話的意思,以為是自己提到沈予又惹惱了她,遂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生氣了?”
“豈會?”出岫報以微笑:“從前是我太過放肆,承蒙您抬愛……不過有的話,聽聽也就過去了。”
聶沛瀟顯然沒想到出岫的態度溫和許多,不比從前對自己抗拒,便笑道:“病了一場,夫人的性子倒是柔和了。”
“是啊!大病一場,也大徹大悟了,覺得這世上除了生死,沒有什麼可計較的。”出岫遠目望著遍地春色,深深感慨。她如今的心境,就如同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忽然得到救贖,那種在泯滅之後又找回良知的感覺,幾乎要讓她遁入空門、立地成佛。
她說不上自己是解脫了,還是禁錮得更牢。總之,從前該執著的、不該執著的,都隨著這一場大病消散了。現如今在她眼中,生死之外無大事。
“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去了。”出岫適時提出來。
“這麼快!”聶沛瀟脫口而出,又想起出岫的身子剛剛痊癒,不宜吹風,也只得妥協:“好罷。”
出岫順勢望了望不遠處城門上“煙嵐城”三個大字,忽而道:“殿下同我走進去罷。”
“好。”聶沛瀟並未多想,一路陪著出岫走入城內。他的侍衛馮飛、出岫的侍衛竹影,還有兩家的馬匹車輦都跟在後頭徐徐而行。就這麼無聲地走著,聶沛瀟頓感一陣愜意,好似連拂面的春風也是清爽怡神。
一個紫金錦袍、俊朗貴氣,一個白衣勝雪、絕色傾城,兩人並肩走著便是最惹眼的風景,直把三月春色也逼得黯淡幾分。出入城門的路人各個分神來看,紛紛好奇不知是遇上哪家的公子小姐,真如神仙眷侶一般。
偏生這兩人都對旁人的矚目不大理會,靜默著走入城門。聶沛瀟隱隱生出一種感覺,只盼著這條路沒有盡頭,如此一直與出岫並肩走著,再好不過。
然而走著走著,他忽然臉色一沉,霎時醒悟出岫邀他同行之意。暮春時節的陽光分外燦爛,照著城門內迎面佇立的四座漢白玉牌坊,那閃動著的光澤晶瑩剔透,猶如出岫的瑩白雪肌,也生生刺痛了他的雙眼。
出岫卻對周遭一切不聞不見,只蓮步輕移緩緩前行,目不斜視穿過歸屬雲氏的四座牌坊,一重重、一步步,似有什麼信念在心底更加堅定。
如此走了一大段路,眼見從前的慕王府、如今的誠王府在即,出岫止步笑道:“不知不覺,倒是將您送到家門口了。”
聶沛瀟想起方才出岫的明示暗示,偏不想讓她如願,便假裝沒明白一般,笑問:“夫人可是好久沒來了,怎麼?從前是慕王府來得,如今變作誠王府就來不得?不進去坐坐?”他知道自己有些不知恥了,但也知道有句話叫做“知恥而後勇”。
哪知這話說出來,出岫竟是沒頭沒尾問了一句:“殿下府上有琴嗎?”
聶沛瀟微微一愣,點頭道:“有,而且還收藏著幾把好琴。”
出岫莞爾:“恰好我也手癢了,不知是否有福氣沾沾您府上的好琴?”
聶沛瀟被這話撩撥得喜上心頭,轉瞬忘了方才出岫的婉拒,忙道:“求之不得!”
出岫未再多言,隨著聶沛瀟一道進了誠王府。這座府邸與從前慕王所住時大致相同,格局幾乎沒變,只比從前多了些花花草草,看著也多了幾分生氣。
聶沛瀟吩咐管家將小庫房開啟,裡頭盡是他收藏經年的古玩珍奇,其中不乏幾具好琴。出岫精挑細選定下一把,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從小庫房裡走出,玩笑道:“您這兒好東西真多,我看的眼花繚亂,都捨不得出來了。”
“夫人可隨時過來,看中什麼也無須客氣。”聶沛瀟看了一眼小庫房,直白而嘆:“別說是庫房,我這府裡也缺個女主人。”
出岫沉靜的目光沒有一絲波瀾,答非所問:“從前您邀我琴簫合奏一曲,當時我氣盛所拒,如今若想要一贖前罪,不知晚不晚?”
“不晚!”聶沛瀟一口應道,只覺得出岫今日異常怪異,欲拒還迎、若即若離。從前的她是拒人於千里之外,言行決絕不給他留一絲念想;現下大病一場態度倒是好了許多,但又隱隱透露著古怪。
但無論如何,能與出岫光明正大合奏一曲,是他執著已久的一個念想,他也自信能透過音律傳遞情意,讓她明白他們的契合。
聶沛瀟取出隨身攜帶的玉簫,想起從翠湖打撈出此物的情形,當初這玉簫被湖水泡得久了,竟吹不出一個調子,他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