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妹子……從心上人變成親妹子,這滋味究竟如何,淺韻自己也說不清楚。從前一味執著任性,固執地決定守著雲辭,為此不惜傷害竹影。但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回頭,竹影就會在。也是因為他的守護,她才義無反顧,好似心裡有個倚仗,這世上是有這麼一個人,一直在她身後默默等候。
然而如今再回首,空空如也,徒留回憶。
原來,竹影並不是非她不可,是她自恃甚高了。淺韻沒再多說一句話,笑著離開竹影的園子。
她真心為他祝福,替他開心。但也幡然醒悟,自己早已將他的執著真情揮霍殆盡,他也早已重新去愛。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出岫未曾想到,她回到雲府之後過手的第一件婚事,竟然不是雲慕歌,而是竹影和竹揚。沒等雲府二小姐嫁去曲州葉家,這年夏天,知言軒已多了一對伉儷夫妻。
而她更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兩人成婚的第二個月,慕王聶沛涵以南熙攝政王的身份下了旨意,賜立雲氏四座牌坊。而前來傳旨之人,是聶沛瀟。
第154章:八月相思見故人(一)
聶沛瀟清楚記得前幾次踏足離信侯府的情景,一次是雲辭大婚時他前來恭賀,一次是雲辭病逝後他前來祭拜……
兩次都是為了雲辭,可那時他又怎會想到,有朝一日竟會喜歡上雲辭的女人!一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存在,曾有兩次在這個地方,他與她生生錯過。
八個月未見,這一次聶沛瀟是特意求了慕王才過來的。由於葉貴妃的幫襯勸說,慕王也沒有再執意阻止他的心思,倒有些順其自然的意思了。於是,聶沛瀟趁著這次賜立牌坊的機會,說動慕王讓自己做這個傳旨人,只為名正言順見出岫一面。
原本他並不喜歡雲府,只覺得這座華麗空蕩的府邸死氣沉沉、毫無生氣,徒以大熙王朝的舊民自居,空有名望輝煌和四處銅臭,守舊地安享著富貴榮華。但如今因為有了出岫,他竟覺得雲府的一角一落都透露著安寧與寂寥,與這府中女主人的性子是如此契合。
八月正是金桂飄香的季節,雲府裡桂花樹並不多,但這淡雅而又渺遠的香氣卻彌散了整座府邸,浮動於秋日的肅殺,沒來由得沁人心脾。
聶沛瀟聞著這隱隱約約的香氣,忽而覺得出岫便如桂花一般,情疏跡遠只香留,空有令人朝思暮想的芬芳,卻見不到伊人蹤影。何須淺碧深紅色?她不施粉黛,已是豔冠群芳,花中第一流。
帶著一眾從應元宮來的內侍,在大廳裡等了片刻。聶沛瀟腦海中一絲一縷都是出岫,正出著神,但聽管家雲忠一聲稟報。他滿懷期許朝廳外看去,可來者卻並非出岫,而是有過幾面之緣的謝太夫人。
霎時,失望之意劃過眼底,聶沛瀟心頭一陣失落,可到底還是依照禮節噙笑問候:“謝太夫人安好。”
“誠郡王不遠而來,老身有失遠迎,還望莫怪則個。”太夫人一雙眸子閃著精光,似能洞悉人心,似笑非笑道:“人不服老不行了,身子骨不便,走路也慢得很,讓您久等了。”
“哪裡。”聶沛瀟笑意不變,將旨意宣讀,似不經意般地問道:“怎得未見出岫夫人?論理她是當家主母,這旨意該她來接,怎勞駕您親自出來?”
太夫人擺了擺手,嘆息一聲:“說來老身還要向您告個罪。可不巧,我這媳婦近日身子不大爽利,一吹風便頭痛得厲害,如今是半步也不出知言軒了。”
出岫病了?聶沛瀟心裡一緊,面上洩露出幾分擔心。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只是出岫拒絕見他的託辭,遂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多做叨擾。此次前來煙嵐城還有些公務在身,本王會在此逗留幾日,改日再來拜訪您罷。
太夫人沒有留客,一路將聶沛瀟送出雲府正門之外,眼見他即將上馬離去,忽而又笑著問道:“貴妃娘娘可好?”
聶沛瀟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亦是笑回:“母妃一切都好,勞太夫人記掛。”
“人老了,最近總是憶起故人。”太夫人似意有所指,隱晦地道:“不比殿下風華正茂、意氣風發,一道坦途只見新人。”
聶沛瀟望向太夫人,見她目中閃爍著莫辨光澤,心思一沉,似鄭重又似玩笑地回道:“其實本王念舊。”
太夫人未再多言,笑著送客。
聶沛瀟在煙嵐城逗留這幾日,一直暫住慕王府。如今這裡幾乎已算空置:慕王攝政,王妃在京州相隨;側妃鸞夙“病逝”,紅顏不在;而慕王最親近的幾個心腹也都帶在身邊……看來看去,這慕王府竟比從前的雲府還要死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