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沛瀟的貼身侍衛名喚“馮飛”,從前是慕王極為看重的人,後來因為犯了個忌諱,被慕王打發出去。聶沛瀟見他是個人才,便收為己用。
馮飛見聶沛瀟提出要去雲府後牆,明白他是想起了那夜牆內牆外的琴簫合奏。主僕二人一路繞行到雲府後牆,此時天色已隱有淺淡的亮意。將暗未暗、將明未明,有一種說不清的壓抑與撓心。
聶沛瀟抬首望了望天色,從懷中取出一支玉簫,卻並未放在唇邊吹奏。他想了想,將玉簫輕輕豎在牆角之下,對侍衛馮飛嘆道:“若再有下一次,我必定不會退讓了。”
當年,醉花樓裡為晗初的琴音所驚豔,他卻沒有與赫連齊相爭,本以為是君子成人之美,結果晗初被赫連齊無情拋棄,又不明不白葬身火海;
如今,求娶雲想容被拒,他若以皇子的身份逼迫文昌侯府退婚,也不是不能,但他卻顧念與沈予的交情而做出讓步,後來聽說雲想容嫁過去也並不快活,沈予待她很是冷淡。
若是他本人,得了這樣心意相通的女子,定要捧在手心裡呵護著。可偏偏,有人有眼無珠,不懂愛花惜花。若再有下一次,遇上喜歡的女子,他定不會再讓步了!
求而不得,這滋味當真是不好受呵!
聶沛瀟最後看了看那插在地上的玉簫,對馮飛嘆道:“天要亮了,咱們回去罷。”
“您以後不吹簫了?”馮飛見主子將玉簫放在牆下,詫異地問。
聶沛瀟搖了搖頭:“不是不吹,是不會再隨意吹了。”
主僕二人一路無話,默默返回慕王府。因為熬了一夜沒睡,又喝了酒,聶沛瀟也覺得心中失落、睏倦難當,便一覺睡到當天夕陽西下。待醒來時已緩過精神,恰好趕上用晚膳。
兄弟兩在飯桌上又是一番暢聊,聶沛瀟聽說煙嵐城有座“管紅軒”很出名,裡頭多為賣藝不賣身的孤苦女子。他本著對音律的喜好前去一探,點了兩個會琴的女子隔著屏風彈琴,他在雅間裡細細聆聽。
以他這等聽遍琴中高手的皇子來說,管紅軒裡的琴技自然差強人意。聶沛瀟聽得百無聊賴越發失望,便將人打發出去,又獨自坐了一會兒,起身打算離開。
一樓大廳裡熱鬧一片,二樓僅有的幾個雅間倒也算安靜。聶沛瀟剛走出門外,便聽到隔壁雅間裡隱隱傳來“雲大小姐”幾個字。聞言,他不禁足下一頓,側耳細聽起來。
“如今知道她被沈小侯爺冷待,老子心裡不知道是多痛快。哈哈哈哈!”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雅間內響起,解氣地大笑。
“您這是對雲大小姐因愛生恨啊!”另外一人調侃道。
但聽男人冷笑一聲:“前年老子仰慕她芳名,上門提親被拒,但老子並不灰心啊!想著她雲大小姐出身高貴、才貌雙全,拿捏架子也是應該,於是去年趁她出城燒香的機會,老子專門找藉口想去見她一面。你們猜怎麼著?”
“怎麼著?”雅間內三五個人同時出口相問。聶沛瀟在門外也提起精神靜待後續。
只聽那男子冷哼一聲,又道:“當時廟裡有位師太正奏著一首佛曲,殿內聚集了幾個聽琴禮佛之人,老子混進去想接近她,誰知她聽著聽著竟打起了瞌睡!老子見她失態,好心在旁提醒她,想要博得她幾分好感。她以為老子不知道她是誰,冷著臉說了一句‘我最討厭彈琴的,更討厭喜歡聽琴的’。說完甩袖走了。”
男子如是回憶道。尤其是最後複述雲想容的那句話,還刻意掐著喉嚨做出女子聲音,將那份鄙薄與驕縱模仿得惟妙惟肖。
聽聞此言,屋內繼而響起一陣議論,有人說雲想容故作清高,有人說她涵養有限,甚至有人為此說雲府教女無方……
“老子以前把她當個天仙供起來,只差做夢遇見她。結果那日在廟裡一見,姿色雖有幾分,可惜修養不夠,哪裡像個大家閨秀?真是讓人失望透頂!”男人再次輕嘆。
“您這哪裡是失望,是掛懷她抹了您的面子罷!”又聽屋內一人笑言。
男人也不生氣,只道:“聽說沈小侯爺被雲府逼婚,嚇得跑回京州,連跟咱們告個別都沒來得及。我當時就挺同情他,哪知道他最後還是娶了雲大小姐。估摸他也知道這美人名不副實,所以才嚇跑了。哈哈哈哈!”
這男人再次大笑起來,屋內也響起一片附和,紛紛為沈予感到惋惜。
聽到此處,聶沛瀟自認已沒必要再聽下去。他整整幾月的失落心情好似忽然一掃而光,有一種想說又說不出的激動與狂喜。
雲想容既然聽琴都能打瞌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