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張嘴去咬他的手指。傅辛騎坐在她身上,颳了刮她鼻子,冷聲緩道:“朕不會殺徐道甫。當年少年心性,復仇心切,總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一洩心中怨憤,如今做了皇帝,卻知道每顆棋子都有它的用法,與其扔回棋簍子裡,不如——物盡其用。”
傅辛離去後,流珠洗了臉,重新更衣梳髮,心裡難免惴惴。
看著一雙兒女嬉鬧的樣子,流珠卻只覺得傷懷。她知道,這樣的太平日子絕對過不久,卻不知道行比當年更深了的渣姐夫又會怎麼折磨她這一家?
徐道甫……作為棋子,又有怎樣的用處?
流珠垂眸細思,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徐道甫是無門無路的小武官,流珠未出閣前,曾在勳國公府上的宴會里見過他,很不打眼,也沒什麼學問,對待下人十分客氣,不似其他人那般高高在上,流珠這才留了心。
宋朝崇文輕武,京中人只知吟風弄月,卻不知沒有了在邊關苦守的將士,這風只能是悲風,這月也將是殘月。
流珠當年打聽到徐道甫喪了妻子,並未再娶之後,哀求他娶自己,如今看來,或許是連累了他也說不定。
正發著愁,家僕四喜又報了喜訊,說是邊關大捷,最多等上一個月,徐道甫就會歸來。還說他如今是在官家面前記了名的人,官家到時大宴將士,必不會忘了徐道甫。又說以後老爺每日都要早朝,得買匹威風寶馬,再置辦幾身衣裳。
流珠笑著,接連說好。
邊關大捷,西夷人被打的傷了元氣,至少幾年之內不敢再犯,這就給了傅辛剷除國公府的機會。要知道這在前線打仗的大將,大半都是國公府引薦或培植的,牽一髮而動全身,必須要等仗打完了,才能動國公府這隻大老虎。
只怕傅辛是提前便知道了大捷的訊息,這才有精神來尋她的釁吧?
流珠搖了搖頭,愈發覺得,還是想些高興事好。該來的總會來,流珠擋不住。
傅辛忙得很,不能天天來她這兒騷擾流珠。流珠原本樂得自在,可誰知國公府居然得知了她回京的訊息,差了個婆娘來,催她帶著禮回孃家看看。那婆娘自恃是國公府的家養奴才,耀武揚威,又因見過流珠早年的不堪模樣,很瞧不上她,竟敢直接斥道:“奴不識得字,卻也知道孝字怎麼寫。偷偷摸摸回了京,也不稟告爹孃一聲,連份禮也不備。二娘子,你如今好歹也是官夫人了,總要懂得些禮數,不然就是給你夫家面上抹黑,傳出去都是笑話。”
將庶女當成僕侍養,國公府又懂什麼禮數?勳國公為了寵妻,什麼禮數都不顧了,輪得到她一個小庶女來顧?流珠懶得理她,直接把人攆了出去。
這婆娘一走,憐憐撲哧一樂,香蕊卻道:“她來這一番,卻是有門道呢。”
第4章 故地重來何所見(四)
聽香蕊這樣說,流珠斂了怒氣,也明白了,道:“聽聞大哥娶了房厲害嫂子,十分愛財,手段頗高,日日與婆婆較勁,想要執掌這國公府呢。還聽說國公夫人開鋪子,做生意,卻虧了許多錢,把嫁妝都賠了進去,整日想著怎麼補虧空。”
香蕊一笑,道:“國公夫人肯定以為徐郎君升了官,咱們家得了不少封賞,想趁機撈一筆油水,便派了婆娘來要禮錢。實在可笑。”
憐憐常在外採買,倒是聽了不少訊息,眼睛一轉,快速道:“國公府裡,如今可熱鬧呢。”
憐憐款款道來,卻原來傅辛這兩年已經藉著貪腐案,削了不少爵位,其中有勳國公馮鐮的親族,亦有國公夫人馮氏的親戚。窮親戚來投奔,都是有往日情分的,國公府不能趕,只能暫時養下來。這白吃的人一多,加上馮鐮這幾年愈發喜歡排場,錢便有些撐不住了。
剛登基時,國庫緊張,傅辛不得已,也只好放了些閒職官位,又設了些子虛烏有的名頭,允許買賣。富商榮富華,人稱榮六,出手驚人,直接買了個從二品的閒職,每天跟著上朝,其實什麼心都不用操。人家不領奉祿,就盼著有個官噹噹,見見聖顏。
傅辛卻是很喜歡榮六,漸漸地,發現這人雖沒什麼文化,做人卻很有一套,在理財、農田之事上也頗懂,便開始讓他領些差事幹。榮六一步步混,如今已是從二品的戶部尚書了。
恰逢馮氏做買賣,開鋪子,結果賠大了,便打算賣兒子來補虧空。阮恭臣就不得已,娶了榮六的小女兒榮十八娘為妻,誰知娶進來了個禍害。十八娘愛財,愛權,手段高明,瞧不上馮氏那點兒小把戲,把馮氏難受得不行。
流珠樂了,道:“怪不得她連兒的錢都想沾。”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