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紅唇微張,睫羽微顫,眸中水光瀲灩,面若桃花,“官家你說,兒講的這故事,好不好聽?夠不夠真呢?”
傅辛心上猛然一跳,噤聲不語,微眯起眸來。
這阮二孃,總能令他驚喜,莫怪乎他對她興致那樣的大。他也知道,雖說有一日,有可能會只驚無喜,但是他就好似吸服了那阿芙蓉膏似的,總想著再逼她一把,再強她一回,想看看她還有什麼把戲。
她說的沒錯,或許他們在心思籌謀上,差不得許多,但是她是四方宅院裡一個寡婦,而他是高堂之上的明君聖主,從根兒上算起,就差了太多。
罷了,且等到她真的足以威脅到他的時候,再將她處理了罷。
傅辛闔了闔眼,轉而又拿起書冊來,唇角噙著抹笑意,似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二孃有這一連串好主意,那就按著二孃說的做吧。”稍稍一頓,他又低聲道:“見著宜愛的時候,務必記得小心說話。馮家出了變故,她表哥叛了國,她都一概不知。你莫要不長眼,擾了她的神仙日子。”
流珠眨眨眼,唔了一聲。傅辛忽而又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驀地笑道:“朕倒是想起來了,你當年不是還打過主意,想要嫁給你那風流表哥的?後來朕在……在國公府那花園裡頭,假山石後,跟你說了馮涼卿早已和人定了親,你當時面色一變,淚都急的要掉出來了,在朕脖子後狠狠咬了一口。那副慌張惶急的小模樣,和今日相比,倒是判若兩人了。”
流珠瞪他一眼,微抿著唇,心中卻暗自想道:他這般瞞著阮宜愛,或許是怕惹出麻煩事來,又或者,是在等著阮宜愛惹麻煩。傅辛這般虛偽,若是想要廢后,也必要裝出一副不得不廢,情非得已的假模樣。日後,他是一定會引誘阮宜愛出錯,出大錯的,當真狠毒。
官家這邊與妻妹同躺一榻,心中都打算把阮宜愛的孃家掀個底兒掉了,而那邊廂,那位嬌嬌寵後,卻還一心撲在傅辛身上,想著為他分擔辛苦,多多籌些軍費。這位皇后姐姐,正與一眾宮婢一起,按著畫樣,織繡新裝,全然不知被矇在鼓裡,大禍將至。
這一年,臘月中的時候,阮宜愛不分晝夜,日趕夜趕,總算攜著宮婢一同趕製了一批分外精秀華美的冬衣,裡面塞的是眼下對於汴州百姓來說還算稀罕的棉花。按理說來,棉衣慣常顯得笨重,而阮宜愛費盡心思,設計的相當巧妙,將那棉裙棉衣也都做的分外討喜。
流珠將阮宜愛製出的衣裳細細查了一遍,便打算掛在即將開張的新成衣鋪子裡。這新鋪子,自然是從馮氏盤出的鋪子裡買來的,分明是個旺鋪,地理位置好得很,偏生那馮氏不會做生意,生生虧了本兒。為了買這鋪子,流珠費了好一番周折,使了許多伎倆,終是得手。而那馮氏知曉自己被設了圈套,而鋪子的新主人就是阮二孃後,臉色發青,眉心直跳,氣到了極點,可卻無可奈何。
臘月下的時候,鋪子開張,流珠特意備下好酒,又準備了裝飾精美而又十分好吃的點心盒子,不少親友都前來捧場,真可謂是貴客盈門。一大早便挺著肚子來幫忙的,自然是狀元夫人,流珠一瞧,柳眉豎起,連忙叫她好生坐下,隨即又道:“咱倆的情分,各自心裡頭都明白,你好生在家裡歇著便是,兒念著你呢。這乘車趕來,好一番折騰,十二郎可要疼惜死了。”
憐憐一笑,道:“總在家裡頭憋著,也是難受。十二郎說了,要多走動,奴也是聽他的話不是?”
流珠教人給她端來熱水喝,面上打量著她,心裡頭又想道:傅辛逼得緊,對她多半是不會放手,日後廢了阮宜愛,再等她喪期一過,指不定又要出什麼花招。到時候若真不得不委身於他,入了那苦海深重的後宮,這些鋪子、這筆生意,只怕也是再難撐下去了。可是這是她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她著實不願看著到頭來全成了一場空。思量過後,這阮二孃便打起了股份制的主意來。
榮十八娘雖是極好的生意夥伴,但是她自己名下就有許多鋪子莊子,不見得稀罕她這份小買賣。徐道正的生意蒸蒸日上,也頗有能力,只是他到底不精於此道,再加上是親戚,若是鬧出什麼糾紛來,只怕也不合適。思來想去,最合適的,反而是憐憐。
客觀來說,金玉直雖喜歡她,但她到底比起他來,身份低了些,而孩子,絕對不足以做她的支撐。如果邀她入股,她大約會十分樂意罷?再說了,她也是十分可靠的人,若有一日她阮流珠果然無法照料生意及兩個孩子了,依託給憐憐,她也會十分放心。
她正欲張口,趁著眼下身邊沒什麼人,和憐憐說出心中所想,而就在此時,一個細亮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