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芸依舊低著頭,一開口卻覺得聲音艱澀而又沙啞:“……沒事。”
蘇拾東掰正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見秋芸面色慘白,他不由蹙起眉頭:“哪裡不舒服?”
秋芸捂著肚子,痛苦地說:“肚子疼,我想去洗手間。”
“我陪你去。”
蘇拾東將秋芸扶到洗手間門口後,就一直等候在門外,期間撥了通電話給私人醫生。
秋芸抱著坐便器,差點把膽汁都嘔出來,可是還不夠,胃裡像有一萬把刀片在絞弄著,輕微一個動作,就止不住地開始翻滾。
而其實最痛的是小腹,那種痙攣和脹痛交替的切膚之痛,大抵只有生孩子的時候能與之比對。
秋芸滿眼通紅,已經疼得汗淚縱橫,額前的碎髮被浸溼了,凌亂地貼在臉頰上。
最後疼得沒有力氣再動,她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
回憶太疼,以至於牽一髮則動全身。
秋芸夢到前世最後一次扒竊,她被整個村子的人圍著毆打,被扯著頭髮在地上拖著走,褲子和衣服全部磨破了,她被狠狠地踢腦袋,被打得頭破血流……
最後,那個男人出面救下了她。
他之於她,是救贖,真正意義上的救贖。
從此,她脫離了扒手生涯,有了正經的活,成了他工廠裡的一名小員工。
她的妹妹再也不用跟著她顛沛流離,不用跟著她挨餓受凍,她們有了棲身之處。
她把自己拾掇得體面乾淨,不再是衣衫襤褸的打扮。
她終於可以做一個正常的女人。
她小心翼翼地懷揣著那份微不足道的愛意,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因為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直到有一天,他握著她的手,告訴她:“遇到你之前,我可以接受家裡的任何安排,但現在不能,我不能跟自己不愛的女人結婚,曼麗,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憑藉驚人的記憶力替做賬目,替他記住所有客戶名單,替他獲得更多人脈,甚至替他掃清一切障礙。
他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要和她在一起。
本以為這個男人改變了她的一生。
遇到他將會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老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卻沒想到最終等來的卻是一場浩劫。
那一年,陳家在當地的一個小鎮大面積建立化工廠,當時好些家族參與該專案。
卻沒想到工廠排汙堆積在龍水灣的化學物質,竟造成了當時轟動全國的水汙染事件。
當地被殃及的村民眾多,死傷重病以百單位計數。
自此陳家的工廠被查封,陳家從此一蹶不振。
陳氏夫婦不堪重負,雙雙跳樓,獨留陳彥林一個獨子在世。
那晚,盧曼麗在天台上找到陳彥林。
他只是沉默,臉上一片死寂。
她只是抱著他哭,讓他千萬要振作。
至少他還有她。
可第二天,他卻獨自去了井家。
第三天,井家對外宣佈陳彥林和井上容的婚事。
陳彥林入贅井家。
她不敢相信,她想他一定是為了陳家才委屈自己。
她去井家找他,吃了閉門羹,可還是守在門口苦等。
門前被鐵鏈拴著的惡狗張著血盆大口衝她亂吠。
她嚇得雙腳打顫,可還是一直等,一直等到了傾盆大雨。
隔著雨幕,她仰頭看到陽臺上站著的男人,面無表情地像看著一隻可憐蟲一樣看著她。
最終他走下樓,面色冷峻地說:“盧曼麗,我發現我錯了,我不該招惹你。”
“彥林,有什麼事,我們回去說好嗎?我知道你是為了你父母才甘願入贅井家的。”她抓著他的手。
他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無情地掰開,他說:“你錯了,這只是一部分原因,還有……”
他狠狠掰開她右手的掌心,那裡橫著一條醜陋的掌紋,幾乎劈開整隻手掌:“看見了麼?是你讓我身邊的人遭殃的,是你害死我的父母,我多希望從來沒救過你,我從來沒有這麼恨一個人……”
是你讓我身邊的人遭殃……
是你害死我的父母……
我多希望從來沒救過你……
我從來沒有這麼恨一個人……
冰涼的聲音如同夜幕裡的傾盆大雨,席捲她整個靈魂。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