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一笑,“你不明白這裡面的奧秘,今年選秀時,皇上說了要以德行為先,而這幾個中選的全是太后看中的,此時卻出了這樣的一件事來,豈不是讓太后臉上無光,所以,她這才不肯自己做主,請了我去,不過是要太后厭了我。”
蔣秀急了起來,“那娘娘您豈不是……”
“我這不是將那小更衣帶來咱們這兒住著呢麼?只有這個小更衣是皇上自己看中的,太后倒也不好明白著說什麼?”說到這兒,我嘆一口氣,“今天是我莽撞了,只是既然遇上了,也是避無可避,再說,咱們和錦元宮的那位有那麼大的仇恨,太后是她的姑母,以後敵對終究是免不了的了,如此,我就只有抓緊皇上這一頭了。”
蔣秀半晌無聲,許久,才輕輕一聲,“也是呢。”
“秀兒,你怕麼?”
“奴婢自從妹妹死了,就再沒想過要好生活著,只要報了妹妹和皇長子的這個仇,奴婢就是立時死了,也是沒什麼的!”蔣秀的聲音極平淡,就彷彿,是在說著一件於她無關的事。
第二日一早,我命楊阿亮將瑛常在隔壁的凝翠軒收拾了,將林彩霞接了過來,然而我亦並不與她親熱,就連每日該給我的問安,我也都免了。
而英宏去錦元宮時,瑾貴妃果然就將此事稟告於他,就在當晚,英宏一道旨意,將柳才人褫奪去封號,罰去了浣衣局作了苦役,聽說那柳才人臨被送去浣衣局時,大哭大鬧,哭喊著說自己是當皇妃的命,並對我詛咒連連。
這樣的事情,自然有奴才有意無意加油添醋的傳到我的耳裡,他們以為我定是要惱得極了的,我卻只是一笑,再不多說一句。
林彩霞今年才十三歲,很是天真爛漫的樣子,大約是我曾經幫過她的緣故,偶爾遇上,她都和我極是親熱,時間一久,我對她倒真的有了幾分喜歡,更為著之前柳才人的事,到底不願太后對我存了怨,再去給太后和瑾貴妃請安時,我有意無意的帶上林彩霞,太后果然喜歡她這般無心沒肺的脾氣,竟然就和紫芫當年般的,命林彩霞時常去榮壽宮裡走動說話兒,還命英宏將她的位分晉為答應。
這一天,林彩霞才從太后那裡回來,就很是歡喜的捧了一個小白玉瓶子過來,獻寶似的送給我,說,是太后賞的極好的珍珠面子,她自己留了一點兒,餘下的全給我。
看著她一點心機沒有的樣子,我好氣又好笑,她若是個會耍世故賣人情的,必然是全送給我,再不會說什麼自己留了點兒,餘下的才給我之類的話,然而就是她這樣坦然誠實,反讓我覺得她實在真誠。
我笑一笑,道,“我不愛用這些個,你自己留著罷。”
她撲閃了大眼睛,極認真的道,“娘娘,這可不是尋常的珍珠面兒,這是用上好的南珠磨成,再用極珍貴的雪蛤油混了蒸乾,再摻了靈芝粉,用了肌膚光滑嬌嫩,再不見一絲斑點的。”
蔣秀在邊上聽著,忍不住就接過去仔細的看,又笑道,“果然有這麼好麼?是太后告訴林小主的麼?”
林彩霞得意起來,“太后沒有告訴我,是我自己看出來的。”
“什麼,你自己看出來的?”我和蔣秀全都嚇了一跳。
林彩霞見我們顯然不信她,頓時急了,道,“是真的,我在太后那裡玩,內務府的人送來了這個,說是太后每年都要的,太后見我在,隨手就拿了一瓶子給我,並沒有說什麼。”
蔣秀好笑起來,“小主,娘娘並不是不信這個是太后給你的,只是,你說……這裡面加了什麼,你竟然能看得出來?”
林彩霞很無辜的點頭,“是啊,我一聞氣味兒就知道了。”
我這才真正的吃驚起來,接過那個瓶子,“你說,你一聞它的味兒,就知道里面加了什麼,是麼?”
“是啊,”林彩霞倒滿臉奇怪起來,好像我問了一句極好笑的廢話。
然而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的一拍手,笑了起來,“呀,我還從來沒有告訴過娘娘您,我父親可是領皇家內帑錢糧的皇商啊,專做的就是藥材和香料的生意,我從小就常扮成男孩樣子,陪著哥哥去前面倉庫裡玩兒,這些東西,別人瞧著稀罕,我見得可多著呢!”
我這才恍然大悟,也難怪她進宮時只被封了個小小的更衣,原來她乃是商賈出身,相比於官宦世家,出身實在太過低賤。
然而看著她沒有半點心機的樣子,我到底憐惜,當下告誡道,“你有這樣的本事是很好的,只是你該知道,這是皇宮裡,不是你自己的家,像這樣的事,你以後還是不要再跟人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