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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上。那杯中酒清而不淡,幽幽散發著醇和柔綿的酒香,他忽然將那酒杯端起,仰頭一飲而盡,許是飲的急了,便急促的咳了起來,殿中囂雜的人聲一下子安靜下來,齊刷刷的瞧著皇帝。

他重重的將酒杯擲與桌上,也未言語,起身離席,走出殿去。

回了暖閣,魚吉爾和靜云為皇帝換了家常的香色劍袖長袍。他面色已微微泛紅,負手站在窗前,望著那一彎淡淡的月色。天還未黑透,遠處殘留著一抹紅霞,一層疊著一層,向天邊盪漾開去,一陣風拂過來,吹動了遠處的垂柳,那如絲線般的柳枝便輕搖起來。

李德全整日隨在皇帝左右,瞧著他神色靜寂,便知此時他定是胸中不暢快,更加謹小慎微起來。吩咐了醒酒湯,皇帝接過喝了一杯,仍覺胸口微微燥熱,道:“朕出去走走。”

御前眾人隨著出了暖閣,魚吉爾瞧了瞧前面的皇帝,又見紅蔻託著茶盞亦出了門,一轉身撞了上去,那茶盞不穩,倒在托盤上。紅蔻久在御前伺候,早就遇驚不慌,只倒吸了口氣,並未出聲,那茶水順著托盤濺到魚吉爾的袍襟上。紅蔻抬頭看了看李德全,見李德全皺眉瞧了她一眼,也未說話,把頭一低,退了下去。魚吉爾轉頭對靜雲道:“姐姐先行,我打溼了袍子,換了衣裳便能攆上你們。”靜雲點頭,道:“快些。”魚吉爾快步回了耳房。

皇帝稟退了肩輿,出了景和門,朝北而去,步子不急不緩,直到那最後的斜陽也消失不見,抬頭見絳雪軒依著暗紅的宮牆,座東面西立在不遠處。素雅清淡的月色映照著黃琉璃瓦的硬山頂,恍惚間只留下一幅暗影,虛虛實實,他駐步而立,胸口莫名的升起一種悠悠的思緒和莫可名狀的孤聊,隨著醉意蔓延開來,只覺得疲憊不堪。

身邊的李德全見了,道:“萬歲爺,不如到絳雪軒稍適片刻吧。”

皇帝點了點頭。

至軒前,皇帝靠在漢白玉欄杆上,看月色照著那琉璃花壇,五彩琉璃的須彌座上浮雕著行龍和纏枝西番蓮,彷彿也披上了一層銀沙。壇中的海棠此時開的正旺,微風徐徐,垂落幾片花瓣,宛若雪花飄落。

小安子和小海子跟在御駕後方,一邊用眼睛瞄著皇帝和李德全,一邊低聲說著閒話,小安子神秘兮兮的問:“昨兒你與趙寶東擲骰子,輸了多少?”

小海子一咧嘴,道:“甭提,一提我就上火,三月的餉銀就這麼沒了。”

小安子捂嘴嗤笑道:“瞧你那出息,待今兒晚上回去,我幫你贏回來。”

小海子道:“夠哥們,若是贏回來我請你吃酒。”

小安子道:“吃酒倒不必,只那本錢還需你出。”

小海子一砸吧嘴,道:“你小子也忒精了吧,若是輸了,本錢你賠給我?”小安子卻不再言語,直瞧著西面一個碧色人影匆匆攆了上來,瞧那衣裳有些許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小海子見他不語,一推他,道:“說話呢,若是輸了……”話未說完,便被小安子將嘴捂住,剛要瞪眼,卻見小安子朝北面一孥嘴,順著看去,他便也看見了那碧色的人影。亦是一愣,問道:“那是誰?”

小安子道:“那不是魚吉爾,只是衣裳看著眼熟呢,想不起來。”

小海子一拍腦門,道:“你還記得雲常在在御前伺候的時候常穿的那件碧色長褂?可不就與這件一樣?”

小安子略有所思點了點頭,一笑說:“魚吉爾本就與雲常在要好,許是早些時候送了她吧。”

小海子仍舊疑惑,還要說什麼,卻聽小安子道:“罷了,今兒的本錢我替你出,還不成?只若是贏了,你三我七,如何?”

兩人胡亂說著,見皇帝從欄杆上起身,款步進了抱廈。

因御駕至此,早有人備下了御用的明黃軟墊,皇帝本不善飲,今日在內廷之中又喝的頗急,雖又吃了醒酒湯,酒意卻也未能盡散,一路上夜風拂面,醉意漸濃,只覺舉若飛昇,醉眼迷濛,順著楠木的福壽萬字支窗,看那窗外素月清輝中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碧色瑩瑩,清風吹過,浮動她身上的長袍,宛如柔柳,隱約間好似那個自己魂牽夢縈的佳人就站在門前,不覺抿著唇,寧靜的對著她笑。

此刻他心中竟微微有些害怕起來,怕她又是那一副冷峻的神色,她那漠然的樣子彷彿是一柄鋼針,刺得他心中的某個地方隱隱作痛。

想自己自幼定頂天下,坐擁江山。

何曾如此?

今夜她終究也對著他嫣嫣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難道偶已經將收藏君虐死了不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