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龍椅之上除了杜恪辰,還坐著明豔動人的中宮之主,面若桃李,生得一副狐媚之相。這是蕭朗元第一次見到錢若水,一如傳聞中的以色惑言。那邪魅的眼尾,有一種目空一切的放肆張揚,精緻的妝容將她出眾的五官描繪得更是風華絕世。封后大典尚未舉行,她只著一襲絳紅常服,就已經有了高高在上的睥睨之姿。
“見了皇后為何不跪”杜恪辰等了許久,見這些人立在原地,並沒有向錢若水請安的意思,臉容一沉,眉心緊蹙。
蕭朗元挺腰出列,“啟奏陛下,封后大典尚未舉行,上未告宗廟社稷,下未示群臣百官,妾身未明,如何擔得起我等一跪。”
杜恪辰眉心高挑,正欲發作,被錢若水按住手臂,對他微微搖頭。他按捺不發,心煩氣躁地道:“既然如此,眾卿有何事啟奏”
蕭朗元道:“臣是來請陛下示下,昨日的奏摺之中,臣草擬的開春興建江南水利一件,陛下是否已經有決斷了。工部的人還等著核撥銀兩,工匠也要在年前提前甄選,這些事都是耽擱不得。這耽擱一日,壩上就要多付一日的銀兩,且如今國庫”
杜恪辰厲聲打斷他:“蕭朗元,今日非大朝,有什麼事,朕自然會交由門下去做,你身為門下主事,未宣而入,已是大罪,如今又口口聲聲指責朕,這是你身為臣子應該做的事情嗎”
蕭朗元卻依然故我,“臣忠君之事,為天下社稷,也為江南百姓。陛下荒廢朝政,恐致百姓生怨,失去民心。”
“依你的意思,朕只是晚了一個時辰把公文奏摺送至門下中書,就能失了民心,就是不顧百姓”杜恪辰掃落案上奏摺,落在蕭朗元身前,“蕭大人這頂高帽倒是叫朕不敢受了。”
蕭朗元仍是不知死活,高聲再道:“上傳下達,每日都要嚴控時辰,才不致於拖遲時辰,以致於”
“依你的意思,朕就算是今日拉肚子,也要在同一個時辰把公文送至門下中書嗎”杜恪辰冷笑,“萬一送公文的宮人在路上摔了,也是半點耽誤不得說起來,你這個門下侍中,倒是比朕還恪守規矩。”
蕭朗元雙膝一軟,“臣不敢,臣死罪。”
蕭朗元扣的是一頂高帽,可杜恪辰也不是和氣的人,他既然處處話中帶刺,放大矛盾,那就不要怪他這個天子再給他一頂更大的帽子。他不過是一介臣子,就算是眼下位高權重,可畢竟是天子所賜,再大能大得過天嗎他逼著杜恪辰照章辦事,沒有遵照此禮就會如何如何,可蕭朗元倒是忘了,這天下是大魏的天下,是他杜恪辰的天下,所有的規矩禮制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了。蕭朗元一再相逼,莫不是覺得自己更適合這個位置。
錢若水始終冷眼旁觀,看著蕭朗元跪在地上,半晌不再言語,心中覺得甚是痛快。
可蕭朗元不是如此輕易放棄的人。
蕭朗元是前朝狀元,才學自不必多言,在如今計程車子之中應該是出挑的,就算是簡颯與管易,做文章也不過與他堪堪平手,只是後者的門第更為顯赫,自幼受的家學更為嚴謹。然而,出身寒微之人大抵自尊心極重,再加之是欽點的狀元,心氣極高,女兒當日執意要嫁杜恪辰為妻,若非看在是厲王正妃的份上,蕭朗元是萬萬不會將女兒嫁出。如今杜恪辰奪位登基,成了天子,這中宮之位本該是蕭家的,可無奈女兒並不受寵,多年來更是一無所出,倒讓錢氏爭了先。
這讓蕭朗元甚是不服氣。他不就是輸在一個出身,輸在女兒沒有花容月貌。可是中宮只需賢德便可,又不是非要寵愛不可。
在他看來,只要封后大典一日沒有舉行,蕭賢妃就還有機會。
年前,蕭朗元趁著年節走動,與各大世族都通了氣,想把女兒捧上中宮之位,拉攬更多的支援。可世家到底是世家,先前與他沒有太多的交情,可有些聽到有利可圖,便答應相幫於他。有些百年世族,門第高貴,自然不願與他為伍,且顧惜著錢忠英的聲望,與他劃清楚河漢界,絕沒有合作的機會。
要知道,蕭朗元雖然才學過人,但在錢忠英面前,他也只有自認倒黴的份。錢忠英是世家出身,不用考科舉就能出仕為官,可他年輕時還是偷偷瞞著家裡去考了。若不是先帝認得他的文筆,那一屆的狀元豈能落到蕭朗元的頭上。再者說,蕭朗元中狀元那年已經年近而立,可錢忠英不過十八。當年殿試,先帝把這番實情對蕭朗元說了,蕭朗元一直覺得自己的狀元頭銜乃是錢忠英閒時玩耍得來的物什而已,心氣甚高的他也是懷恨在心,處處與錢忠英相比。
如今錢忠英自願退隱,才有了蕭朗元的風頭無兩。可在中宮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