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輕盈瞪著一對牛眼:“有什麼使不得的!老孃從來見不得這些混賬東西,在我眼皮子底下欺男霸女!老孃一刀子送他們去閻羅殿!”
老大爺乾枯得像老人參,老人參急得使勁兒眨眼:“姑娘有所不知,那幾個人,可都是螃蟹幫的!這螃蟹幫,為禍鄉里,臭名昭著,可就連鎮上的衙門都拿它沒辦法哩!螃蟹幫的老大萬金寶,那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惹了他們,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俗話說,兩假相逢,必有一真。一正一邪,也註定要猜出別樣的火花。
當方輕盈還在聽老大爺囉嗦螃蟹幫前幾天是怎樣搶走了自己那兩筐挑好不容易到市面上、尚未賣出的土豆時,花花綠綠的混混們左搖右晃,卻在麵攤上與一身素白的和尚來了個正面相逢。
幾隻山雞繞著一隻野孔雀,堵上了清風中翩然盛開的白蓮花。
野孔雀似被蠱惑,正要開屏。
無賴甲一把按下頭目正要掏出銀子、化緣佈施的手,獰笑道:“大哥,這和尚的缽裡可有不少銀子啊!這化緣,也是咱們地盤上化的呀!”
野孔雀施施然收回手,賊似的眼在他身上留戀了一圈,賊兮兮地笑:“以前倒是沒見過你……也罷,既是新來的,交了一半,今後在這福祿街,和尚你想化多少,就化多少!橫豎有我螃蟹幫給你做保!”
這廂,野孔雀倒是胸膛拍得響噹噹。那廂,方輕盈咬牙切齒:這分明是欺負人家手無縛雞之力,想搶和尚好不容易化來的錢!
和尚的臉,眉目如畫,嘴角極淺極淺的笑就像畫上筆墨不經意的一勾:“出家人化緣,本就為結緣。今日如能以錢財與施主結一段善緣,實屬幸事……”
野孔雀在風中聽得飄飄然,聽到“結一段善緣”更是怦然心動,兩眼放光:“有緣、有緣!”那油膩膩的表情,瞬間燃起了方輕盈的滿身怒火。
“可惜此時,卻是……”和尚淺淺地微笑:“不能。”
☆、野孔雀
此言一出,眾山雞與野孔雀頓時成了鬥雞眼。
和尚面帶拈花微笑,心卻煩惱三千,無人能知曉他的苦海無涯:他是真的沒辦法了呀……
和尚的心底發出幽幽一嘆。
寺裡的老方丈都已經三天沒沾油腥了,餓得青面獠牙,天天端著個大碗、敲著筷子在他後頭狂追,叫花子似的勇猛。
這也罷了。橫豎方丈三天兩頭就嘴癢,後山的野雞野兔野狗見了他比見到天敵還恐慌。真餓上幾天,阿彌陀佛,反倒是功德一件。只是兩個小師弟可憐。
大音本就長得胖,耐不住俄,每天清湯寡水的也填不飽肚子,頭天晚上做夢還把自己的手指當雞腿啃了一口,次日起身,肚子就像個不安分的水桶:嘰裡呱啦的叫了一天。最後連小象也挨不住了,愣是捱到小臉發青、腳步漂浮,一頭栽到在他懷裡,才抬頭懨懨地道:“師哥……我餓了。”
臨出山門,他這出家人望著方丈與兩個小師弟目送自己遠去的一幕剪影,居然產生了一種“要努力養活一大家子”的錯覺。
了緣了緣,緣又何曾了過?
前事不計,且看眼前這段“善緣”,似乎有些來者不善。和尚陷入一陣思索:該如何是好?
要怎麼做,才能逃過眼前這再明顯不過的血腥之災?
內心的掙扎無人能知,看客們只看那外表的形景。
野孔雀的臉時青時黑時白時紅,比他身上那身霓裳羽衣還多姿多彩。但那看向和尚的眼神,卻十分純粹,一如既往的,朦朧、多情、油膩。
無賴乙不出意料地捲起袖子:“嘿你這小禿驢,敬酒不吃吃罰酒……”還沒來得及踏步上前,被野孔雀隨手一推,推到了爪哇國。
野孔雀故作斯文地撣撣衣裳,言語做作:“手底下人不懂事,大師受驚了……”
哼,才多久,和尚就成大師了。
那油膩膩的鹹豬手撫上和尚的袖子,野孔雀與其說是目露關切不如說是目露垂涎:“大師千萬別誤會,我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大刀“當”的一聲彈出鞘。
等下是砍那人的手呢,還是削他的足好呢?要不,先在眼珠上來一刀子?
識時務的無賴丙狗腿地湊上前去,說出了野孔雀的內心獨白:“大哥,這小和尚這般標緻,不如請回家,然後……”野孔雀風騷地一嗔:“多嘴!”
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方輕盈“啪”的起身,凳子往後翻滾了好幾遭,“啪”的砸中後桌一路人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