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從屋裡送大夫出門,見著院子裡圍滿了一大堆的人,咬了咬唇。
“大郎媳婦,你公公究竟怎樣了?”
人多口雜,你一句我一句的反倒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大夥兒推出里正,一個個掛心地望著重新關上了的門。
張氏搖頭,邊上的大夫幫著回答了:“身上的傷都是讓畜生弄出來的,血留得太多了,又傷到要命的地方……只能讓家裡人給準備後事了。”
張氏身上還留著幫大夫給公公止血時候蹭上的血,裙襬、袖口,連腰上都沾了大塊的血跡。因為衣服顏色深,血跡幹了之後,看起來尤其地發黑。
“婆婆一輩子要強,同公公的感情也很好,現在公公……當兒媳的心疼極了。”
張氏這話卻不是在作偽。
俞家夫妻倆在村裡的感情那是相當好的,少年夫妻,如今人到中年,大郎娶了媳婦,二郎也差不多到了該相看的時候,夫妻倆都盼著過幾年就不再上山打獵了,專心留在家裡給兩個兒子帶孫子孫女。
哪裡想到,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意外。
“當家的,你死了,我怎麼辦啊?”徐嬸的聲音從屋子裡傳出來,哭嚎聲聽得人心痛,“你連孫子都沒看到,你怎麼捨得丟下我們走啊!”
“這後事……還是準備起來吧。”薛良聽著這動靜,嘆了口氣。
張氏忙點頭答應。後頭的門這時候又開了。
俞二郎從屋裡出來,身後跟著半個高的三郎。兄弟二人的眼眶都是通紅的,強忍著才沒掉下眼淚來。
“麻煩各位鄉親了,我阿爹……可能撐不過今晚了,大夥兒都回去吧,讓我阿爹好好走,慢慢走。”
三郎喉嚨哽著,說不出話來。俞二郎紅著眼睛,抬手拍了拍三弟的後腦勺,出了聲。
“你們兄弟三個好好照顧你們娘……”薛良有些說不下話,只好這麼安慰,“回頭料理後事的時候,要是有麻煩的地方,就找我們。都是一個村的,能幫都會幫你們一把。”
俞二郎點頭。
院子裡外的人陸陸續續都散開了,邊走還邊議論人被抬進村子時候的慘狀。一個兩個描述地栩栩如生,就好像自己親眼看到一樣,甚至連傷口的模樣都說得清清楚楚。
說的人多了,再怎麼輕,總還是能集中起來鑽進俞家兄弟的耳朵裡。三郎年紀小,有些聽不下去,俞二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人推向灶房,自己轉身準備進屋的時候,一抬眼,撞見了站在柴門邊上的梁玉琢。
“俞二哥。”
梁玉琢往跟前走。這半年多里,徐嬸一家一直對她呵護有加,往常家裡吃的肉,也大多是徐嬸送過來的野味。徐嬸人好,俞當家為人也豪爽。
俞家三個兒子。
老大長相像娘,可性格像爹,豪爽是豪爽,卻有些木訥,儘管如此上山打獵卻是好手。
老二長得像爹,性格像娘,主意大,有點憨,但更多的是果敢。打小跟著父兄上山打獵,一直被認為是最能繼承俞當家衣缽的。
相對而言,俞家對老三的期望,則是讀書識字,將來參加科舉,光耀門楣。
俞家老小的願望一直很樸素。平平淡淡過日子,平平淡淡到老,再平平淡淡死去,這是徐嬸說過最想要的生活。
“我聽說,俞伯是被野豬……”
俞二郎點頭:“旁邊這座山上雖然偶爾是能看到野豬,但是體型都不大。阿爹也遇見過幾次,不會有多大危險。這次咱們上山也不是衝著野豬去的,就想看看前幾天設的陷阱有木有被其人破壞掉,或者夾了什麼獵物。”
這樣的事情過去梁玉琢也跟著上山見識過。俞家設下的陷阱通常不大,一個不會傷到上山的其他村民,另外一個,也不會利用陷阱去捕捉體型較大,容易因為受傷導致發怒造成破壞的大傢伙。只有到特定的時候,俞家父子才會對山上的大傢伙們下手。
“那頭野豬個頭比以往在山上遇見的都要大,應該是從附近山上過來的。我們上山的時候,發現路上很多陷阱都遭到了破壞,一路走一路在修復,但到後面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等發現不對準備往回走的時候,那傢伙出現了。”
傷害俞當家的野豬體型巨大,哪怕是經驗老道的獵人,也不敢憑著幾個人的本事就嘗試去制服它。但發怒的野豬是根本沒有理智的,只會憑藉本能去衝撞旁邊的東西來平息怒火。
父子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受傷最嚴重的就是為了救兩個兒子,被野豬咬掉整條胳膊的俞當家。
在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