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種種不過是與他留個好印象,時機成熟自然沒有必要再裝樣子,一面是不可以放他回去,另一面卻是真心有點不情願,兩方合計,蘇莞煙使起性子來更是少了諸多顧慮。白牙輕咬下唇,一雙漂亮的秋水眸像是漾開了水汽,雙手一甩,昂起下巴,聲音往上揚起:“那你快回去吧!也不必在我這裡耽擱功夫,不然一會兒安大總管殺過來,我又不好交代。王爺是天下人的王爺,莞煙怎麼能一個人霸著,多上一天一刻鐘都要被人戳著脊樑骨罵‘狐媚惑主’!”
瞧他臭著張臉轉身往內室走,韓辛辰長臂一攬將人又拉了回來,臉色頗是窘迫:“你說什麼氣話呢?打仗不也是想讓你安安穩穩在錦陽府待著,我的蘇美人一場病生得性子都變了。”
“你嫌棄?”蘇莞煙挑高眉梢,嘴角卻掉下來。
“哪敢啊!”韓辛辰將人拉進懷裡,坐在腿上,手指在掌心畫著圈圈:“我去去就回。陳千里和馮銳兩支軍隊總不能老拖著,人又不是死的,他不動我們就活動活動。莞煙,你信我,此次絕對不過二十天就能回來。”
“那也要二十天”,蘇莞煙把語氣軟下去,歪歪腦袋將臉頰貼在他的額頭,慢慢磨著碎髮:“再說了這一來一去又是打仗又是派兵的怎麼可能只有二十天,王爺就會騙人!不然你帶我去吧,我又不是柔弱女子,從前跟著也不見託你後腿。”
有了上次的經驗,韓辛辰搖搖頭:“你安心在這待著不好?怎麼哪裡出事兒你愛往哪裡跑?”
這話說得蘇美人一驚,手指搭在他的後脖頸暗暗實力,半晌才嘟噥一句:“那不是你在嗎?平日裡不見人,來了又只說要走,就不可以多陪陪我?”
他這是在撒嬌?韓辛辰心裡大動,盤算好的計劃有了動搖,蹙起眉頭想了好一會兒,猶豫道:“我修書一封,暫且再觀察一陣。莞煙,你小貓附體,怎麼忽然變得這般粘人了?”
蘇美人低頭看著韓辛辰的眼睛,只笑著並不回答,眉眼彎彎道不盡的甜柔。楚王爺暗歎口氣,美人誤事,故人誠不欺我。
韓辛辰的書信剛剛遞到陳千里的手裡,守在曲幽的京軍也得到了訊息。等不到他們突襲,裴誠萬的輕騎已經直接殺到了松洲城下。中間的資訊流通被完全阻斷,馮銳被團團圍住,陳千里卻在毫不知情地擬定偷襲計劃。
快馬送出的訊息沒有回應,倒是馮銳投城的傳聞被傳得沸沸揚揚,便是習慣征戰沙場的老將也坐不住了。
他哪知老對頭馮銳腹背受敵正被揍得頭暈腦轉,只道臨陣主將反戈,貿然進攻那是要命的買賣,王爺還在錦陽府的溫柔鄉里泡著出不來,不確定訊息真假,陳千里一時拿不定主意。
臨近七月尾,外面熱的不像樣子。貼在身上的鎧甲像是炭火上燒紅的烙鐵。臉上的汗擦不完,,秦羽在他案几前轉得人眼花,陳千里拍拍桌子,沉聲道:“不要轉了!秦少將軍心裡著急。老將又如何不急,只是現在情況複雜,貿然進攻恐怕又犯了當初在豫州的錯。行軍並非兒戲,怎麼也不能一時衝動,要從長計議。”
“馮將軍雖然脾氣暴躁,卻並非不忠不義之徒,末將相信他不會投城,陳將軍拖著只怕是貽誤戰機”,秦羽說起話來氣呼呼地,一張白麵皮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熱的被漲得通紅:“若是陳將軍擔心有詐,末將願意領兵前去打探究竟。”
陳千里鋪開地圖,裝模作樣地指指點點一番,搖頭道:“此去怕又是有去無回,少將軍莫要太心急。江東富庶,人口雖多卻也經不起你這一次又一次的全軍覆沒。”
本想著一雪前恥,卻被人揭了傷疤,紅血絲攀上眼白,秦羽恨不得將眼睛迸出眼眶,一口白牙咬得咯吱作響,兩人僵持好一陣,冷笑道:“公報私仇!江東遲早丟在你手裡!”
“豎子不足與謀!”陳千里聞言臉色大變,揭了地圖,霍地站起身:“一界莽夫,老夫打了一輩子仗還用你教!”
韓辛辰在錦陽府被蘇莞煙拖住,馮銳的訊息又被鎖得死死送不出來。到陳千里也等不住要動手,松洲已是一座死城。來不及清理的屍體堆在城下,江東又熱又潮屍體爛得極快,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在整個城裡散開,密密麻麻的白色蠕蟲爬在城牆上,用火一燒都能聽見噼啪的爆裂聲。
不同於一年前齊地通州城的同仇敵愾,松洲城混在惡臭中的是驅之不散的濃濃死氣。還能徵用計程車兵不是十幾歲出頭的毛孩子,就是一把鬍子的老頭,太陽光一曬就已經是東倒西歪。馮銳眼看著把最有一支貼身近衛拼光,陳千里那老東西的援軍卻怎麼也等不到,且不說旁人,連他自己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