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達做事一貫雷厲風行,想說就說,想做就做,安茗什麼時候見父親如此遲疑過,安茗是新聞記者,本來就具有敏銳的觀察力,她先前之所以沒去多想其他,是因為她這些天正沉浸在新婚的快樂之中,不疑有他。現在安茗一看陳明達遲疑不決的表情,心裡頓時有了感覺,覺得父親今天所說之事肯定和自己有著莫大的關係。儘管安茗的心裡有著一絲小小的不安,但她的性情和陳明達有幾多相似。
安茗說:“爸,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有什麼事情您就說,有爸媽和志遠在我的身邊,我相信自己承受得住。”
陳明達點點頭,說:“丫頭,好,不愧是我陳明達的女兒,那好,我現在就說個小故事給你和志遠聽。”
安茗知道父親將要說的這個故事肯定和自己有關,安茗看了楊志遠一眼,楊志遠伸出手,把手扣在安茗的手上,安茗反轉手心,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楊志遠的手。
這是一個聽著讓人揪心和感傷的故事,儘管陳明達儘量把故事說得平緩,但楊志遠越聽越心驚,原來岳父的故事竟然事關安茗的身世,楊志遠儘管原來有所警覺,但今日一旦確認,他還是感到難以置信,平日對安茗疼愛有加的岳父、視安茗如己出的岳母,竟然不是安茗的親生父母。
將軍的故事是這樣的:
在那場1979年2月17日開始至1979年3月16日結束的自衛反擊戰結束後的某一天,一名在戰場上受傷的軍官傷愈後,沒有立即歸隊,而是特意請假,繞道沿海某省去看望為救他而犧牲的戰友的家人。戰友的家在沿海的一個小漁村,此類漁村地處偏遠,軍官乘火車轉汽車,然後再走了一天的山路,這才找到了戰友的家。漁村的人們世代都是漁民,在海上以捕魚為生,生活貧瘠,房子多有石頭堆砌,低矮防風。戰友的父母親早年在一次出海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戰友一犧牲,家裡就剩下了妻子拖兒帶女。漁民的生活本來就很艱苦,而失去男人的家庭就愈發艱難。對於丈夫因救軍官而犧牲,戰友的妻子沒有一絲的怨言,說死對於我們漁民來說再正常不過,何況我的丈夫是一名軍人為國家而死,也算是死得值當。戰場之中,作為戰友,不都是你救我,我救你的嗎。戰友的妻子別無所求,只請求軍官在回去的時候,把四歲的小女兒方芳帶走。軍官對此表示理解,漁村生活疾苦,失去丈夫的家庭根本難以為繼,而且此地重男輕女的思想嚴重,戰友的妻子還年輕,三十不到,真要改嫁,帶著一男一女,很難讓人接受。於是軍官在離開漁村時,答應了戰友妻子的請求,帶走了小女孩,這些年,軍官一直盡心盡力地呵護戰友的女兒,讓方芳接受良好的教育,不容方芳受到一絲的傷害,還好方芳乖巧懂事上進,終於得以學業有成,長大成家,讓軍官備感欣慰,覺得自己沒有有違戰友家人的信賴。
安茗早就有所感覺,淚眼濛濛。她見父親停了下來,哽咽著問:“爸爸,這個軍官是不是您,這個小女孩是不是我?”
陳明達說:“是。”
安茗靠在楊志遠的肩上輕輕的抽泣。在安茗的記憶裡,作為軍人的父親,對自己從來都是有求必應;自己和哥哥陳騫吵架,不管是對還是錯,受懲罰的永遠都是陳騫,正是因為有了父母的寵愛,自己在陳騫面前從來都是有恃無恐;小時候,哪怕是父親下基層連隊,但只要是自己吵著要去,父親都會妥協,乖乖地同意帶著自己下連隊。在軍隊大院裡,誰都知道她安茗就是他陳明達的掌上明珠,大院裡孩子惹誰都可以,就是不敢惹她安茗,一旦她安茗吃了虧,作為父親的陳明達就會親自找上門去,討說法,霸蠻至極,護安茗的短出名。反倒是陳騫,在外面與人打架吃了虧,回家哭哭啼啼的,父親不但不會幫他,反而會挨一頓臭罵,說他一個男子漢,屁大的事情只知道哭,哪像我陳明達的兒子,去,站牆角面壁思過去。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其實並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所以作為父親的陳明達爸爸才會小心翼翼地呵護自己,作為母親的安小萍媽媽才會把自己痛在心裡,而陳騫才會處處地讓著自己。
陳明達站起身,走了過來,撫摸著安茗的頭,說:“丫頭,不哭,堅強點。我和你媽一直都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但你現在和志遠都結婚了,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們商量來商量去,覺得我們不應該如此自私,還是應該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
安茗撲到陳明達的懷裡,說:“爸,難怪,從小到大,您那麼的寵愛我,原來就因為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
陳明達擁著安茗,說:“傻孩子,在我和你媽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