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念日當天失蹤了。”
電視上出現一幕幕事件回顧,接著登出了我的照片、安迪的照片、尼克的照片,還有照片顯示著妊娠檢查的結果和一些未付的賬單——我幹得真漂亮。眼下我打量著這些鏡頭,活像是畫了一幅壁畫然後退後一步,心裡暗喜,“簡直完美無缺”。
“現在尼克·鄧恩打破了沉默,不僅向我們獨家披露了太太失蹤的內幕,還開口談起了他的外遇和種種謠言。”
我的心中突然對尼克湧起了一股暖意:他正打著我最喜歡的那條領帶,那是我給他買的,他卻覺得太過花哨。領帶是翠紫色,幾乎把他的眼睛襯出了一抹紫羅蘭色。在過去的一個月裡,他已經不再發福,將軍肚消失了蹤影,肉嘟嘟的面孔清瘦了下去,下巴上的酒窩也淺了幾分。他的頭髮修過,但並沒有剪過,我想象著瑪戈接過莫琳的擔子對尼克萬分體貼,在上鏡之前幫他修整了一番,用手指沾點兒唾沫抹乾淨他的下巴。尼克正打著我挑的領帶,當他舉起手示意時,我一眼看見他還戴著我挑的手錶,那是一塊“寶路華”古董表,我送給他作為三十三歲的生日禮物,他從來不戴這塊表,說它“不合他的風格”,可那塊表徹頭徹尾就是他的風格。
“作為一個太太失蹤的人來說,他打扮得還真是儀表堂堂哪。”德西冷言冷語地說,“連指甲也沒有忘了修,真是令人高興。”
“尼克永遠也不會修指甲。”我說著掃了一眼德西那修理過的指甲。
“尼克,我們直奔主題吧。”莎朗說,“你太太失蹤跟你有關嗎?”
“沒有,壓根兒沒有,百分百沒有關聯。”尼克直視著莎朗的眼睛,看上去訓練有素,“但我要這麼說,莎朗,我絕對算不上清白無辜、無可指責,也絕對算不上一個好丈夫,如果我沒有那麼擔心艾米的話,我會說她的失蹤在某種程度上是件好事……”
“對不起,尼克,但我認為你太太正下落不明,你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很多人會覺得難以置信。”
“那是世上最可怕、最糟糕的感覺,而我萬分期望她能夠回來,我的意思只是,她的失蹤逼著我認清了現實。人們並不願意相信自己是個糟糕透頂的人,非要遇上一件這樣血淋淋的事才能把你拉出自私的旋渦,讓你睜開眼睛看清真相:你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混賬東西。我的意思是,我身邊的那個女人在各方面都與我旗鼓相當,甚至比我更加出色,我卻任由自己的不安全感給生活罩上了一層陰雲,當時我擔心一大堆事,擔心失業,擔心無法照顧家人,還擔心自己在一天天變老。”
“哦,拜託……”德西剛剛開口說道,我立刻“噓”了一聲讓他閉嘴。要想讓尼克當著全天下的面承認他自己算不上一個好人,那對他來說簡直是一場死去活來的折磨。
“莎朗,我還有話要說,我現在就要說出口:我出軌了,對我的太太有所不敬。我並不想墮落成那副模樣,可當時我走了捷徑,卻沒有在自己身上下苦功。我與一個小姑娘發生了外遇,她對我知之甚少,因此我可以在她的面前裝成一個大人物,裝成我夢想的那副模樣:聰明、自信而且成就顯赫,因為這個年輕小姑娘看不出差別。這個年輕小姑娘從來沒有見過我在深夜的洗手間裡為了失業捂著毛巾流眼淚,對我的怪癖和缺點她也並非瞭如指掌。當時我認定,如果自己並不完美,我的太太就不會愛我——我還真是錯得離譜。我想當艾米的英雄,但當我丟了工作時,我也丟了自尊,我再也無法當英雄了。莎朗,我能夠分清對錯,我只是……我只是犯了錯。”
“如果你太太能夠看見你今晚的表現,聽見你今晚的言辭,你會對她說些什麼呢?”
“我會說:艾米,我愛你,你是我所見過最棒的女人。我配不上你,如果你能回來的話,我會用餘生向你補過,我們將找個辦法把這場噩夢拋到腦後,我會成為世界上最配你的男人,請回到我的身邊,艾米。”
這時他將食指的指肚放在下巴的美人溝上停留了片刻,那是我們舊時的密碼,當年我們如果要發誓絕對沒有晃點對方,就會用上這個手勢,比如“這件衣服真的很好看”,“那篇文章確實站得住腳”,這個手勢意味著“現在我說的百分百是真話,我會在你背後給你撐腰,絕不會跟你搗亂”。
德西探身到我面前擋住了電視螢幕,伸手去拿那瓶桑塞爾葡萄酒,“再來點兒酒嗎,親愛的?”他說。
“噓。”
他暫停了電視節目,“艾米,你是個善良的女人,我知道你耳根子軟,聽不得……別人求你,可是他說的一切都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