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諫的勇氣,遂只能拖著。
蘇綰得知訊息時,已經過了三天,其時顏楚仍舊沒有釋出徵集糧草發至邊關的命令。她實在是坐不住了,跟徐氏稟報過之後便進了宮。
顏楚早先給了她一塊牌子,讓她隨時可以入宮陪皇后,但她一次也沒用過。可這一次,她實在是等不了了。她最親的哥哥與最愛的人都在邊關等著糧草,顏楚卻在此時將糧草扣下,豈不是置邊關將士於危難之地?
宮女將蘇綰引至承清宮,顏楚正在批閱奏摺,見到她來也不奇怪,放下手中的硃筆,又讓宮女太監們都退出去,這才問道:“你怎麼來了?”
蘇綰跪倒在地,恭敬道:“請皇上下令傳送糧草至邊關。”
顏楚聲音淡淡的:“你以為,朕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
蘇綰微垂著頭:“臣婦不敢,還望陛下體恤邊關將士,早日督促兵部、戶部押送糧草至邊關。如今天冷,若無糧草,士氣必會大減。到時候,受苦的人還是老百姓。天下的百姓可都是皇上的子民。”
顏楚嘴角微勾,劃出冷冽的弧度。“好一個天下百姓皆是朕之子民。”他定定的看著蘇綰,良久才道:“若要我發糧草,你又能答應我什麼條件?”
蘇綰已為人婦,怎會不知顏楚話中的意思。她咬了咬唇,解開紅色披風上的繩結,大紅披風翩然落地,似最豔麗的蝴蝶。
顏楚望去,只見她裡面著的是素白的衣裙。白衣白裙,再加上頭上的乳白髮簪,竟是……
蘇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堅毅而決絕:“以我之命,換你之兵。這樣,皇上可會解氣?”她手中突然出現一把匕首,用力刺向自己的腹部,鮮血頓時染上她的素白衣衫,像極了一朵妖冶的花。
顏楚大驚,慌忙離了桌案,又一疊聲的讓人去傳太醫來。幾個太監一進屋,便看到皇帝將蘇綰摟在懷中的情景,頓時驚白了臉色,也不敢多問,忙不迭的出門去尋太醫。
蘇綰臉色蒼白,映著白衣白裙,顯得虛弱無比。她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緩緩道:“你中毒了。”她輕聲淺笑。“這毒你宮中的太醫解不了,只我能解。”
她是有備而來,在知曉顏楚對她的心思之後,她便有意跟顏楚保持距離。今日獨身進宮,她自然不會大意。
只是遺憾的是,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微微喘氣,覺得有些疲憊。看著顏楚的面龐,卻笑得愈發從容:“就算你殺了我,也無濟於事。若有人想害我至親之人,我不介意天下人為他們陪葬!”
顏楚強忍著身體的不適,道:“你別說話,太醫很快就來了,你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蘇綰心中湧起一陣歉疚,都這種時候了,顏楚卻還記掛著她。可她做了什麼?仗著他疼愛自己,便暗害於他。“發……發糧草。”她握住顏楚的手臂,艱難的道:“只要……只要你……發糧……糧草,我就……給你解藥。二哥,求你,我求你了。”
顏楚看著她,良久才道:“罷了……”其實糧草早就發出去了,他再怎麼任性,都不可能拿江山社稷開玩笑。只是押送糧草的人並不是戶部跟兵部的人,訊息又被他壓了下去,所以外界才不知曉。
蘇綰心神一鬆,迷迷糊糊暈了過去。等到她醒來,天色已經黑了。一眼坐在床邊錦杌上的顏楚,她動了動唇,才澀聲道:“二哥,對不起。”
“沒事就好。”顏楚笑了笑。“就沒見過你這麼笨的,出個門毒藥解藥一起帶,就不怕被殺人滅口麼?”
蘇綰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沒想過真的要害顏楚,也知道顏楚並不會真的治她的罪。所謂的恃寵而驕,大抵便是如此吧。“二哥,糧草發了嗎?”
顏楚輕嘆:“就知道你惦記著糧草,我這麼大個活人在這裡你都看不見。”見她臉色變得緊張,而後笑著道:“糧草早就發了,就你不信我。”
說罷,他又肅了臉色,嚴肅警告道:“以後切莫如此了,傷著自己該怎麼辦?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動刀子?這不是讓我擔心嗎?”
蘇綰道:“我知道分寸的,沒事。”她從小熟讀醫書,自然知道有些部位即使受傷也無大礙。會暈厥也只是因為流血太多,只需要好好調養罷了。
顏楚不知道這些,又是關心則亂,聽到好些太醫都說蘇綰無事之後,才放下心來。眼睜睜的看著蘇綰在自己面前傷到,他只覺心如刀割。
不可否認,他特意將訊息壓下來,有讓蘇綰妥協的意思。蘇綰寧願自傷也不願妥協的決絕,深深的映在了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