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稱為“香腸”的狗一臉嫌棄地閃了過去,後退兩步,一臉警惕地盯著她。
在她背後的陳爍糾正她:“不是香腸,是熱狗。”
餘田田有點尷尬,“香腸和熱狗不也差不多麼。”
“嗯,差不多。”陳爍把拖鞋給她拿出來,“就是一個具有中華鄉土氣息,一個具有國際都市風格。”
“也就是說這還是一條國際化的狗。”餘田田乾笑兩聲。
她穿的是件粉紅色的棉衣,因為在雪中呆了太久,外面有些溼了,頭髮也溼噠噠地搭在面頰上。
陳爍看她片刻,領著她來到衛生間外面。
“衝個熱水澡吧。”
餘田田跟了上去,慌忙說:“不用不用,太麻煩你——”
“不麻煩。”因為先前的事情,他的情緒似乎有點低落,話也不多,“別感冒了。”
他替她把噴頭開啟了,又耐心地等到水熱了,伸手把水溫也試好,然後蹲下身從櫃子裡拿出了乾淨的毛巾。
“外套先給我吧,晾一晾。”
拿著餘田田脫下的棉衣,他又伸手指了指洗漱用具,“洗髮水和沐浴露都在那裡,水溫不合適你可以再調,往左是藍色,冷水,往右紅色,熱水。”
一切交代完畢,他這才走出衛生間,臨走時替她把門也關好了。
隔著一道門,餘田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並沒有急著洗澡。
她把那條幹淨的藍色毛巾抱在懷裡,只覺得熱乎乎的空氣似乎也一併鑽進了血液裡。
熱水沖走了寒意,也沖走了她曾經關於那個男人的所有壞印象。
——他的壞脾氣,他的毒舌,他的小心眼,他的不懂禮貌。
那些都好像是很久遠以前的事了,而今她統統不記得,記得的全是他的好。
比如他時不時流露出來的無聲的溫柔,比如他認真起來那種一絲不苟的神情,再比如他傷心失落時眼底那一抹能夠感染人的落寞。
餘田田閉著眼睛站在熱氣騰騰的水花裡,覺得體內在源源不斷地聚集起來一種名為溫暖的情緒。
等到她走出衛生間時,看見的就是陳爍坐在沙發上用吹風機替她烘乾外套的一幕。
他從沙發上抬起頭來看她一眼,輕聲說:“桌上有熱牛奶,空腹不能喝,所以我下樓買了一袋蛋糕,你吃點蛋糕再喝。”
餘田田側頭朝餐桌上看去,那隻白色的馬克杯正往外汩汩冒著熱氣。
“衣服還有一會兒才能幹,你先把牛奶喝了吧。蛋糕不要吃太多,不然吃不下晚飯。”他的聲音被吹風機的嗡嗡聲掩蓋了一小部分,因為略顯模糊,反而多了幾分溫柔。
餘田田不動,定睛看著他。
他的頭髮也溼漉漉的一片,外套脫去以後,只穿著一件淺灰色的毛衣,不像平時那個幹練的外科醫生,反倒更像一個居家大男孩。
……自己也沒來得及擦擦頭髮,卻在這裡替她好泡了牛奶,又開始替她烘衣服。
餘田田的胸口有些發脹。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了,為什麼這些很小的細節也能帶給她如此大的情緒波動。
她只能匆匆走到餐桌旁喝牛奶,草莓蛋糕很甜,牛奶很暖胃,每喝一口,都覺得胸口的熱氣更加膨脹。
這些照顧人的事情他做得很嫻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從容為之……餘田田想起了陳熹,於是止不住地在腦海裡幻想這兩兄妹相處的場景。
他一定是個很好的哥哥。
她小口小口喝完了牛奶,再回頭看時,陳爍仍然坐在那裡替她吹衣服。
他低著頭,面容隱沒在昏黃的光線裡。
背景是正在漸漸消失的夕陽,與漫天飛舞的細小白雪。
而他坐在那裡,神情溫柔。
她忽然又有了想哭的衝動。
也許是因為這個男人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又也許是因為她自己在成長的過程中一直沒有得到過很好的照顧,獨立太久已經讓她變得不懂得何為受照顧,而今嚐到這種滋味……
她的整顆心都在不斷地升騰。
陳爍終於吹好了衣服,放在一旁,站起身來看她,“喝完了?”
她點頭。
“晚飯想吃點什麼?”他看看牆上的鐘,“都五點了。”
“在,在這兒吃?”
“嗯,我做。”他言簡意賅。
餘田田不敢點菜,因為上次的經驗,她很怕陳爍的冰箱裡又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