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當朕看著你們兄弟,為著這個皇儲之位拋棄了手足之情時,朕的心是如何的痛,胤禔和胤礽變得心狠手辣,胤禩和胤禟變得急功近利,還有其他的人,結黨的結黨,結怨的結怨,朕關住十三、派十四出征,其實也是想保護他們,讓他們離這場風波暫且遠一點,朕承認朕一直偏心,對於你們其他的阿哥,尤其是你,一直都關心不夠,朕……”
“皇阿瑪,您別說了,兒臣都明白。”胤禛跪在榻前,此刻,皇位、權利、江山似乎沒來由地變輕了,胤禛心裡的稱,另一端開始不斷地注滿著父親的愛與歉疚,於是,變得沉甸甸的。
“不,你不明白,我寵愛太子卻讓他萬劫不復,喜愛胤祥卻將他幽禁,重視胤禎卻將他送上戰場。”康熙望著上方,似是疲累地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繼續說,“原來,管理好一個家庭遠比治理江山難,治理江山可以為了安定而有所捨棄,可是對於親人,太難了,這個捨棄,太難了!”
“老四,朕知道眾多的兄弟中,你並不出眾,不是最有文采的,不是最有才華的,不是最有軍事才能的,不是最有能力的,可是,阿瑪想告訴你,你卻是那個最有君王氣度的,君臨天下,遠遠不是有文采、有才華、有軍事才能、有能力就能做到的,也遠遠不只是權利兩個字啊!”
“皇阿瑪,兒臣不孝,兒臣……”胤禛泣不成聲,不只為父親,不只為他自己,也是為了這多年的處心積慮,或者說,隱忍和努力。他想起年幼的他,為了獲得父親多一點的關注,儘管知道自己的天資比不過其他兄弟,但仍然不斷地努力努力,人家練十遍的東西,他就練一百遍、一千遍,人家已經開始歇息了或者出去遊玩,他卻一直兢兢業業,獨自地摸索、進步,他的沉穩與內斂並不是天生的,而是長年的自卑與孤獨而養成的,這些這些,從來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
聽見哭聲,幾位阿哥急急地破門而入,見康熙與胤禛緊握的手以及胤禛臉上未乾的淚滴,疑惑、尷尬、擔憂一齊湧上心頭,八阿哥胤禩頭一個跪下:“兒臣只是擔憂皇阿瑪身體,不是有心冒犯聖駕,請皇阿瑪恕罪!”胤禟和胤鋨還有剛剛趕來的三阿哥胤祉、七阿哥胤佑、十二阿哥胤祹,十三阿哥胤祥也一同跪下。
“罷了,爾等也是擔心朕的身體,放心吧,朕沒事,都下去吧,隆科多你留下,朕還有話跟你說。”
“皇阿瑪請保重,兒臣等告退。”幾位阿哥一同退下,皇上這節骨眼上留下隆科多,不言而喻。
暢春園裡的人都各懷心事,臉上寫滿的是猜疑,只有三阿哥和十三阿哥似是傷心欲絕,和四阿哥眉眼間滿是悲痛。
皇上在寢宮裡對胤禛說的話再明白不過了,這麼多年的爭奪已經決出了勝負,只是差了一個頒獎的儀式,然而在胤禛的心中除了欣喜,也許更多的是痛吧,誰說帝王無情,這情太沉重了,怕是常人所無法承受,二阿哥胤礽是一個例子,八阿哥胤禩的母親良妃是另外一個例子;誰說伴君如伴虎,君王也不想變做兇殘的野獸,只是,為了生存,不得不把爪牙磨利,一絲絲的風吹草動都足以致命,那麼信任,又怎麼可以沒有保效期?也許瑾兒說得對,為了這皇位,付出的遠遠比你想象的多,那些東西,可能是超越了生命的。
抬眼望去,父親啊,兒子終於明白您的選擇了,誠如旖兒和瑾兒所能給我的溫情般,我,愛新覺羅·胤禛在您最渴望親情的年月,送上了溫情,這是站在這裡所有的其他人,包括沒有在這兒的其他人,都不曾給到您的,皇位啊,你帶來了權利,卻磨去了親情,多麼可悲啊!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房裡傳來了哭聲,緊接著,魏珠紅著眼睛用哭腔大喊:“皇上駕崩了!”
在場的人全部應聲而跪,低低啜泣。
隆科多從魏珠的身後走出,一臉悲痛,用沙沙的聲音道:“臣忍痛宣讀皇上遺詔: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在場的人頓時鴉雀無聲,突然,八阿哥胤禩頹然地癱坐下去,而九阿哥則跳了起來,扯住隆科多:“為什麼是四阿哥?你一定聽錯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九阿哥這是抗旨!皇上的遺旨,裡頭的公公和這外頭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隆科多縱然有再多的腦袋,也不敢聽錯啊!”
“胤禟,算了。”胤禩終於開口,敗了,終究是敗了!
公元1722年11月,皇四子愛新覺羅·胤禛繼位,稱雍正皇帝。以貝勒胤禩、皇十三子胤祥,大學士馬齊、尚書隆科多為總理事務王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