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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裡德爾胸腔裡忽然升起前所未有的霧氣,柔軟的,潮溼的,讓他指尖發麻。太詭異了,他睜大眼睛,仔細注視波特反反覆覆地揉眼,又笨拙至極把睫毛也揉了進去,越發糟糕。

這見鬼的是怎麼回事。

他握緊雙手,為剋制撫摸面前這隻喪家之犬的腦袋的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 JJ又開始無法修改章節無法回覆評論了OTZ換了一個瀏覽器還是這樣……

這篇同人是私人至極之作,以為人生已到最低谷時總還能沉到更低之處,就覺悟了離地獄還有十萬八千里可走呢,在這條路上開始回顧曾經熟悉曾經為之獻出心臟的世界。感謝曾陪伴我的人,請收下我的祝福

☆、ACT。11

他喜歡亞麻畫布與錫管顏料,對布紋的均勻和顏料的持久度斤斤計較卻並不想自己去工廠裡監工或親手磨製,也會買便宜的松節油,即使它們味道聞著不對,有明顯的化學氣息,他也不太挑剔,可對亞麻仁油或核桃油要求卻很高,而同樣的,只是挑剔,卻不願意親手壓榨。刨制畫框用的是隨手買來的松木,繃緊畫布的過程簡易粗糙,這與他繼承自父親的精緻中透著野蠻的沒落貴族氣質相符,他了解自己這些特質,為自己高人一等的要求與低人一等的無所謂而同樣感到驕傲。

波特卻對每樣材料都有著超乎尋常的耐心和愛意。

他刨制畫框的動作非常精細,每一根木刺都要剔除,裡德爾懷疑他甚至會計算木料受潮的膨脹係數再精確落楔,畫布繃得每條橫紋都彼此平行並垂直於每條豎紋,刷兔皮膠和刷底色都非常平整幾乎不需怎麼打磨,讓裡德爾把準備就緒的畫布拿在手裡時總會有輕微的不自信冒出來,動筆前會深呼吸。

他做得那麼熟練,是為了適應另一個畫家的習慣。裡德爾為此心情陰鬱,但良好的前奏的確是一部完美樂曲的開端,無法否認他是佔便宜的。波特對他複雜矛盾的情緒似乎毫無察覺,沉浸在不斷製作前奏的事業中。閣樓裡漸漸堆滿了制好的畫布,裡德爾壓力很大,懷疑自己一生都用不完。

他想抗議這種無聲的壓力時注意到波特沉迷的眼神,似乎機械的準備工作令其體內渴望再次拿起畫筆的部分得到了滿足,同時也得到了折磨。

波特曾發誓不再拿起畫筆,以與這個世界脫離為代價向鄧布利多證明什麼是更重要的東西,愛,而非滿屋子冷冰冰的藝術品。然而他愛的親人也成了冷冰冰的屍體,他的損失毫無意義,裡德爾可以猜出小天狼星死後那些日子他怎樣躺在靜物臺上想敬業地自然睡去,放鬆面部肌肉,最終卻像極了蒙娜麗莎。而鄧布利多,以一個看過諸神沉睡之夜四幅組圖中第三幅畫作的觀眾的視角來看,他精準殘酷地捕捉到了那種痛苦而強自壓抑的睡容,描繪出一個在睡夢中也不忘壓抑自己心中翻騰的熾熱愛憎的絕對理智者,它與鄧布利多自身的氣質居然奇異地吻合了。

它被圈內人士譽為畫家與模特精神結合之作,人們給它取了小標題,“閉眼的美杜莎”。

美杜莎躺在坍塌的雅典神殿廢墟里,黑髮凌亂捲曲,帶有憤怒和瘋狂的意味,身姿仍像纖細的少女,手腕的瘀傷卻表明了不久前她剛被化作駿馬的波塞冬強|暴,而胸口的抓痕似是來自暴怒的雅典娜。她已接受了神遣,卻沒有睜開她那雙舉世聞名的死亡之眼以憎恨為食,甚至她的臉上出現一種微妙的平靜和剋制,與肉體具有爆發力的野性的纖細感相悖,她的身體可以立刻醒來摧毀仇人,她的心卻寧願閉上眼睛。

是什麼讓美杜莎選擇了閉上眼睛,相當長一段時間風波都在這個問題上,直到鄧布利多的死亡引起的騷動將它蓋過。

在裡德爾的認知裡,鄧布利多是想要遏制暴力的,流傳至今的神話故事中有過多對女性的強|暴,並且女性往往作為戰爭的開端,這讓他覺得是文明最深處的野蠻因素,人類無法從自身細胞裡割除,只能遏制。

古典作品中那種理智地描繪戰爭畫面的美感,正是來自抑制,將角色本該猙獰的表情弱化,變得平靜,將戰爭,暴力,慾望美化昇華成了藝術。他這麼對他的學生講解。

在閉眼的美杜莎裡,對暴力與強|暴的描繪是冷靜的斥責的,玷汙冰冷月光下那具純潔身體簡直罪不可恕,裡德爾卻覺得自己看到了不那麼平靜的東西,在美杜莎髮間扭動著,與陰影略有融合,過了很久他才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一隻微小的正在奔跑的黑馬。

也許是巧合,或者是我自己的聯想。裡德爾選擇性忽略掉了這個發現。

直到波特剃得極短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