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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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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工幾乎要哭。這宮女是剛剛從宮裡出來的,顯然是犯過大錯,不然好好一個姑娘家,怎麼會派到這裡來刷馬?要是無端端的將這姑娘弄走,要是宮裡派人來檢視,他不就完蛋了麼?

但太尉的話又不能不聽,那可是太尉!

正為難間,那位穎川侯開口了:“將馬童喚過來罷。至於這位——宮婢,且讓她到前面去灑掃。這兩匹汗血馬難得,還是莫要讓她經手了。”他心裡雖然慍怒,但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

監工有些為難地看了穎川侯一眼,最終還是磨磨蹭蹭地,將原先的馬童叫了過來,接手了她的工作。她沒有多話,將手裡的刷子遞給馬童,便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站著,眼底隱然有些笑意。

雖然她很想看一眼高肅,但這個時間和地點,實在不是一個恰當的時機。

一雙暗底描金紋的靴子停留在了她的眼前。“還不快些到前面去。”他的聲音淡淡的,像是有些不耐煩,但她卻看得清清楚楚,他手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了起來,彷彿在壓抑著極大的怒意。

她抿唇笑了笑,輕聲道:“謹遵穎川侯之言。”言罷朝他福了福身,離去了。

身後傳來穎川侯和太尉的交談聲,聲音被壓得很低,像是在商談北面匈奴之事。她在記憶裡搜尋了一會兒,想起西晉時北面依然存在著匈奴人,直到東晉十六國、南北朝之後,才逐漸被柔然與突厥所取代。他上一世是鎮守北疆的西漢列侯,與匈奴人打過數十年交道的,想來自然不會陌生。

在前面轉了好幾圈之後,她總算看到了一個簡陋的小院子。

這裡大概是皇家或是軍府裡專用的馬廄,又或者是太僕寺裡的一處養馬地,總之馬廄一間挨著一間到處都是,只有在最前面的地方,才有一片小小的院子,院子裡積滿了厚厚的落葉,想來是許久不曾有人打掃過了。

她想起剛剛高肅的話,又想起他那雙壓抑的怒意的眼睛,不自覺地又彎了彎嘴角。

這裡沒有其他人,她便在牆根下找到一把大掃帚,在院裡慢慢地清掃落葉。

掃了一會兒之後,穎川侯和那位太尉也轉了出來,身旁跟著那位滿頭大汗的監工。穎川侯見到她,微微地點了一下頭,隨後與太尉一同離開了,留下監工在原地不知所措。

從頭到尾,他都不曾同她說過一句話。

但他的每一個舉動,卻全帶有殷殷關切之意。

她又彎彎眉眼笑了笑,握著掃帚慢慢地掃地。那位監工慢慢地踱了過來,盯著她上看下看,冷不丁蹦出來一句話:“你父親曾經幫助過穎川侯?”

咦咦?這又是什麼神轉折?

她不解。

那位監工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別裝蒜了。穎川侯剛剛明裡暗裡地提點過我好幾回,讓我對你好一些,因為你父親昔年對他有恩。嘖嘖,還真是看不出來,你一個被罰到這裡來刷馬的宮女,居然也同穎川侯有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雲瑤很久,發出嘖嘖的聲音。

雲瑤一怔,繼而忍不住笑出聲來。原來高肅他、他是這樣對監工說的。

她低眉順眼地說了聲“昔時年幼,因此不曾知曉此事”,便握著掃帚,慢慢地清掃著小院的一角。那位監工捏著鞭子,盯著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半晌,丟下一句“好好打掃”便回到馬廄裡,監視那些馬童去了。她掃了一會兒落葉,便靠在樹底下不動了。

微涼的秋風吹拂過她的面頰,很是清爽,也很是愜意。這裡沒有人打擾她,清清靜靜的,相當舒坦。

在院裡站了一會兒之後,她又看見院外走進來一個人。

武服,武弁,暗色的長纓垂懸到腰際,佩劍在陽光下泛著凜冽的青芒。

她朝旁邊望望,見四周沒有什麼人在,才眉眼彎彎地笑道:“長恭。”

回答她的,是一聲略為沉重的嘆息。

高肅幾步跨到那間小院裡,抬手想攏一攏她的長髮,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做。

他拍了拍巴掌,身後多出了一個小廝和兩個帶刀束甲的護衛。小廝接過雲瑤手裡的掃帚,護衛站在院子門口守著,而他則攥住她的手,帶著她在馬廄裡左轉右轉,居然轉到了一處耳房。

“在這裡歇一歇罷。”他溫聲道,隨後從袖子裡翻出一個白色瓷瓶來,“我替你上藥。”

她輕輕咦了一聲,訝異道:“上藥?”

他攥住她的手,將她的袖子捋到胳膊以上。細細白白的肌膚上滿是鞭笞過的痕跡,淡淡的血痕有些已經